这一切就像是段柏章使了个魔法。“上车,我们出发。”他说。谈桐虽然很困了,但仍不忘尽心尽力尽到副驾驶的义务——陪司机聊天。“段柏章,你是不是早有预谋?”她一下下点着头,像是小鸡啄米一样。段柏章喝一口咖啡,问她:“审也不审,问也不问,就给我定这么重的罪?”谈桐嘀咕:“你明明知道我在说什么,还想转移话题。”“我只是希望你出来散散心,”段柏章说,“人要生活在没有天花板的地方才会觉得心情舒适。”谈桐敷衍赞同:“人本来就是猴子嘛,你说猴子多聪明,再多进化一步就要上班了。”段柏章失笑:“确实,我们如果是猴子的话,是不是连猴子猴孙都会扒香蕉了。”谈桐被他无厘头的笑话无语住了,尬笑了两声,转过头倚在车窗上。露营地有些距离,中间休息时,谈桐接过段柏章递给她的一盒草,浇上可怜巴巴的一点油醋汁。而段柏章则简朴得令人难以置信,他从边柜中拿出一桶泡面,用车上的水壶烧了一壶开水,就这样泡了起来。不得不说泡面不管吃起来如何,但等待泡发时的香气堪称天下故意逗她。谈桐颇有骨气:“鲜虾鱼板面,狗都不吃!”段柏章从容不迫地打开橱柜,将几桶泡面一一展示在她眼前:“辣白菜拉面,老坛酸菜面,蟹黄拌面,麻油……”“好啦好啦!”谈桐把一盆菜重重地放在桌台上,“给我来一盒辣白菜的。”吃饱喝足后他们继续上路,一碗泡面的碳水含量足够让谈桐昏迷,她强撑着说了几句话后,终于忍不住睡了过去。段柏章看了看她,似乎要说什么,但又转过头去。只是不过几秒,他再度转过头来。“桐桐。”他轻唤了一声。谈桐没有理会,呼吸平稳。段柏章似乎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他说:“桐桐,我想为你报仇,但我不确定你会不会答应。如果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睡梦中的谈桐自然不会应答,只有豆包哼唧两声,似乎不太高兴。 相像段柏章预约的露营地因为地处偏远, 去的人并不多。但他不辞辛苦也要开到这里的原因是,这里有北城周边最漂亮的雾凇。
北城的居民都知道春日赏花,秋日看红叶, 却少有人关注冬日的雾凇。谈桐一下车就惊呆了,只见眼前是一片银白的景象, 万缕银丝在云雾缥缈间若隐若现。她生在南方,自动承担了所有的体力劳动, 包括搭天幕和帐篷,生火打水等。谈桐站在一边看, 有些羞愧, 刚想帮忙就被段柏章制止了。段柏章以她的腰伤为由赶走了她,让她带着豆包去林子里玩。这一片露营地就建在林间, 开辟出空地用作搭营, 四周的林地便能让露营者更沉浸地体会自然风光。但谈桐不知道人沉不沉浸,她只知道豆包玩疯了, 她也要疯了。豆包只是短暂地消失了几分钟,再回来时白狗已经变成了棕灰间杂的狗,若不是那有代表性的一高一低的飞机耳, 谈桐根本认不出这是自己的狗。“豆包!”她生气地喊了一声, 要去把它抓起来。但脚下不平,她被横生的树枝绊了一下,踉跄两步稳住身体才没有摔倒。而不知是不是这一绊的影响, 她的眼皮竟突然开始跳了起来。先是两只眼睛的眼皮一起跳,然后左眼好转, 右眼反而跳的越来越剧烈。她压住眼皮,试图将疯狂的跳动压制下去, 口中还在碎碎念道:“左眼跳财,右眼跳是封建迷信……”她不想相信右眼皮跳真的会有坏事发生,但心里却始终觉得惴惴不安。开了一天的车,如今已过午后。太阳西行,日光被高大的冷杉掩映,远方似乎变得昏暗不清。谈桐喊回豆包,一人一狗往回走。远远看见她们回来,段柏章抬了抬手,帐篷已经搭好,他正在用电动打气筒充起保暖睡垫。谈桐衣袋中的手机震了两下,她拿出一看,是陌生号码,便没有理会直接挂断。几秒后,手机再次响起,打电话的人坚持不懈,像是一定要等到她接起这个电话。谈桐皱了皱眉,按下接通:“喂,你好?”“是我,桐宝。”电话那端的声音语调轻浮,普通话有些生疏,带着明显的港式口音。这个声音谈桐并不十分熟悉,以至于她愣在原地思索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是谁。随后一阵恶寒由腰间升起,如同毒蛇爬行过她的皮肤,黏腻冰凉的触感凭空生出,冷意瞬间传遍身体的每一根血管,每一道经脉。她僵在原地,控制不住地颤抖,牙齿咬紧,发出硌楞的摩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