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这是《海畔云山图》中,冬岭的环境更为恶劣险峻,也不会有那么大的出入,相反地,更不应有雪狼这种活物出现了。唯一的可能,就是他误入了四季使遗迹。白衣女子一一回答道:“我姓段,段殷。我是东帝惊雨阁阁主段佐秋同父异母的妹妹,我是被段佐秋扔进来的。段佐秋毒杀了西城左半城,又屠了一整个泪沧海破开四分之三的封印,第一件事就是把我扔进《海畔云山图》,当作他第一个试验品。”陶岭冬听及此,忽然觉得风雪似乎要剜下他的血rou来,整个人如坠冰窟,甚至连指尖都在颤抖。……泪沧海,被屠了?那小睢呢?还有那么多神泪巫娥呢?段殷没有注意到陶岭冬的异常,继续道:“而这里,是四季使遗迹。”坐实了猜测,陶岭冬却希望它只是个猜测。他阖上眼,深吸一口气,随之而来的却是深深的无力。唐睢、纪清洲生死不知,白沧学府是否已经被污蔑他也不知,如今被困在《海畔云山图》里,是进退无路的死局。段殷走近了他,随即在他身侧坐下:“段佐秋扔我进来时,我没有挣扎。“说来也好笑,我同他关系生疏,也厌恶他日渐疯狂的行为,却都恨我们的生父——一手将他扭曲成这般模样的罪魁祸首。段沉跃很恶心,他就是个疯子。“我娘走得早,也庆幸她走得早,才没有亲眼目睹他戕害糟糠之妻的恶行。“我亲眼看见,他将段佐秋娘亲的脖颈折断,做成了人头酒壶,甚至还亲自斟了酒,强逼段佐秋喝下。”陶岭冬一边静静地听她说,一边催动灵力游走五脏六腑,手脚也渐渐回暖。段佐秋是恶人,是疯子,他手上沾了许许多多人命,身上是洗不清的罪孽,没有任何转寰的余地。段殷同样痛恨东帝惊雨阁的做派,却也知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我不挣扎,是因为我不想再见到他。我想我娘了。”段殷眼中流露出几分怀念,“我娘喜欢雪,她说雪是至纯之物,我想去陪她,自然也是应该来的。只是一进画中就落到了四季使遗迹,而走了整整几日了,却遇不上一次冬季。唯有这次,还遇见了你。”段殷展开手掌,雪花融化在她白皙的掌心:“多谢公子愿意听我讲这么多,我也该去寻我的道了。”随后段殷起身,拂了拂衣上的雪,转身离开,临走前又提醒了陶岭冬一句,“四季使遗迹四季同生,凶险异常,《海畔云山图》中尤甚,望公子多加小心。”陶岭冬目送段殷离去,垂着眼睑轻轻叹了一口气,寒风又将他呼出的那口白气吹散。无论是谁,好像都在走人间最苦最难的那条路,一路上风波连连,平淡简单似乎都是奢望。只是有的人陷了不能返的迷途,有的人仍然在走罢了。
“回阁主,是属下办事不力,还请阁主责罚。”徐凰跪在地上,神色恭敬谦卑。段佐秋懒懒地掀了掀眼皮,规律的檀木敲击声仿佛敲在徐凰的心上,徐凰的身子不禁微微颤抖起来。“办事的确不力,”段佐秋哼笑一声,一枝含苞的绯色莲花被他扔给徐凰,“那就喂饱它。”徐凰的脸色登时变得煞白如纸。“本座的话你如今是也要违背了吗?”段佐秋眼神Yin冷。“徐凰,段沉跃早就死了,现在执掌东帝惊雨阁的人是本座,你以为你那些想法和动作本座真的不清楚吗?”【作者有话说】:简单讲了一点段佐秋的过去,不是想给他洗白,毕竟他是无论怎么洗都洗不白的。 四季饶夏。屋檐外下着瓢泼大雨,沈留容坐在窗边,看着雨水斜斜飞进屋内,沾shi了一封摊开的书信,墨字晕开。“殿下,陛下身染重病确实是二殿下下的毒,而且,今年秋狝二殿下似乎派人动了些手脚。”沈留容轻笑一声,盯着晕开的墨字慢悠悠道:“现下他不会真的杀了那人的,大抵是想做一出戏试探试探那人的态度。若是那人真的愿意将这位置让给他,他可能还会那人死得痛快些,如若不然……”沈留容顿了顿,哑声低笑起来,“直接逼宫。”逼宫,好一点儿就是死在这场动乱中,差一点儿就是被沈长泊软禁,对外宣称皇帝驾崩,暗地里千万种酷刑定然能让沈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依沈留容对沈长泊的了解,沈长泊定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毕竟这人满肚子Yin狠毒辣,想来段佐秋当初能和他合作,定然是看中了这一点。只是后来发现此人空有蛇蝎心肠,却无与之相配的能力和手段便弃如敝履了。元之思索片刻,问:“那殿下,可要属下解决他们秋狝时设下的陷阱?”沈留容摇了摇头:“何必多此一举去救?眼下他既忙着试探,又忙着准备兵变,我们也体恤体恤他。既然有人放火,那我们隔岸观火,趁火打劫即可。”元之眨了眨眼,强压下笑意,应道:“是。”“对了,介将军那边?”沈留容忽地想起介霭来。“回殿下,一切顺遂。”“嗯,退下罢。”《海畔云山图》中,四季使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