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愿意”堵在喉咙口不上不下,赵让就这样留了下来。
焉栩嘉本以为赵让是全糖的天真小团子,后来发现外层的那件糖衣不过是赵让对自己生存的保护法则。
他开朗活泼,他也敏感多疑;他乐观爱笑,他也怯懦恐惧;他外向,他也躲藏。
一切不过是为了自己的生存,为了这个家庭,变成父母所希望的样子。
他的父母早在刚出生就丢弃了他,因为穷,而焉栩嘉的父母虽然没有穷成那个程度,靠养老金也远远不够维持他们的学费,所以赵让深知如果不能在这个家生存下去,他将毫无退路。所以赵让在焉栩嘉的父母对孤儿院院长说想要活泼的孩子时用他的笑容做出了天衣无缝的伪装。
但是年迈的父母给他们的不仅仅是父母本身生活的问题,更是刚上高一就要兼职3份的他们生活的问题,在如此高压的生活下,赵让还要做出开朗活泼的样子,似乎永远不会害怕或失落,所以他没说出口的是,他有时候无端的无比羡慕性情孤僻的焉栩嘉。
焉栩嘉怎么会不知道呢,他半夜迷迷糊糊做了噩梦时听见身旁的赵让比他哭的还凶又不敢大声喊叫;一墙之隔的父母都在为生计发愁时赵让死死抠着手机壳的手;以及考试迭出年段前几后看似乐观向上的人差点撕了试卷的、颤抖的手。
焉栩嘉怎么会不知道,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赵让到底是什么货色,他为了自己的生存为难自己,却仅仅是为了活下去,但焉栩嘉不知道的是,赵让手臂上某道不显眼的红痕。
03/
高中是情窦初开的最佳年纪,但焉栩嘉这种人两耳不闻窗外事,从来不知道全年段数一数二的美女都在往他桌肚里塞小零食和粉粉嫩嫩的情书,因为赵让每次都会帮他直接清理掉,小零食都是他毫不在意的挥挥手叫赵让自个拿去吃的。
焉栩嘉本来以为,事情就会这样一直保持到高三。
直到又一次排名公布后依旧不太理想的赵让,在晚自习结束后的夜幕里,空无一人的教室里,掏出了笔盒里的圆规。
红痕开始传输痛觉的时候,赵让被焉栩嘉拽住了手腕。
焉栩嘉是个笨蛋,赵让在心里不知道第几次重复着这句话,人愈发加重的力道让他吃痛的皱了皱眉,焉栩嘉肯定早就知道了,你这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呢。赵让挣扎的动作被焉栩嘉钳制着,虽然赵让看不到焉栩嘉几近通红的眼。
他听见十几年来唯一一次颤抖的不成调的低音炮的时候久久回不过神。
【赵让,你别这样好不好?】
焉栩嘉是聪明的,他从来不去拆穿赵让的小把戏,毕竟这是人家的生存法则,戳穿了更像是在对父母处刑,但是焉栩嘉也是个笨蛋,因为他不想戳穿,也不想被戳穿他对赵让莫名其妙的占有欲。
黑暗中赵让定定地看着桌面没敢抬头,焉栩嘉选择放开桎梏着他的手将两人暴露在夜晚微凉的空气中,也暴露在刺眼的灯光下,白炽灯烫的赵让竟然想要流泪。
刚刚因为痛觉和黑暗被忽略的一道水痕闯进了赵让的视野范围,他在下一秒被迫与焉栩嘉平视,是焉栩嘉拽着他起来的,依旧是颤抖到不成调的声音,头一次毫无顾忌掉眼泪的焉栩嘉对他说。
【赵让。】
【你也许知道,也许不想知道,但是我只是想让你明白。】
【我喜欢你。】
手腕上的红痕近乎灼烧似的痛了起来,给了赵让一个绝佳的落泪借口,他在焉栩嘉熟悉的、无数个夜晚相拥而眠的温度包围中无声的掉眼泪,就这一次吧,答应他,用自己这辈子最大的勇气。
【我也喜欢你。】
04/
其实之后的生活变化并不是很大,高二分班后两人一同选了文科分到了同班,赵让的敏感让他更像个诗人,毕竟敏感是部分诗人的最高品质。
他没有[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这样的文采,没有灿烂到比肩遥远星辰的修辞,没有指向北极星的坚定信念,然而他无疑是个成功的爱情诗诗人,他愿意也只愿意把穷极一生的灵感全部奉献给他和焉栩嘉在高压下诞生的爱情。
也带给焉栩嘉和他自己继续活下去的勇气。
依旧像十几年前开始的那样,他们在不大的床上面对面相拥,一墙之隔有早已熟睡的父母,赵让会在忙了一天以后窝在被窝和焉栩嘉的臂弯里享受着双重保护,努力不去感受夜晚的凉意,模糊的、不好定义的未来和年迈的父母。
又一次失眠的时候,身旁的焉栩嘉眨巴着眼睛,忽的听到赵让带着笑意的低语。
【不如试着让爱从外太空坠落吧。】
焉栩嘉轻笑了一声:
【可是外太空是失重的。】
他们对自己注定暗淡的未来毫无把握的,此刻却用幻想织出了一片夜空,描绘着爱的外太空。
注定是命中命中。
05/
玻璃在脚边炸开,母亲无助的哭喊混着暴怒的父亲猛的甩开的玻璃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