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悠着点,”蒋南泽把他手里的杯子抽出来,“这酒度数很高,别见了帅哥连句囫囵话也说不出来。”“我清醒得很,我还能倒背十四行诗给你听。”闻笛声音洪亮,语句连贯,和打飘的腿脚形成鲜明对比。“你最好是,我马上要走了,你倒在地上也没人捞你。”蒋南泽朝卡座那边飞了个眼风,视线尽头的男人回了声口哨。闻笛摆摆手,示意他赶紧回到糜烂的花花世界去。“不行,”蒋南泽说,“我得给你钓个男人再走。你眼珠子别老黏在酒杯上,往人身上看。”闻笛把酒杯抢回来,豪迈地一饮而尽,咳嗽了半晌,憋出一句:“不看,世界上的男人都丑陋,恶心,粗鄙,下流。”“那个也是吗?”蒋南泽朝门口一指。像是他的动作应和着某种暗号,酒吧的曲子切进下一首。闻笛恍惚中听见低沉的男性嗓音唱:you had at hello。门口的男人踏着转音走进来,在吧台旁坐下。闻笛的视线跟着他走,像是被某根看不见的线牵动着。it was a ist of fate“这你都没反应?”蒋南泽说,“我天,你要出家?”闻笛瞪着死鱼眼不动弹,蒋南泽就把手机拿出来,翻出何文轩朋友圈的订婚照片,怼到闻笛眼前。他立刻撑着吧台站起来:“谁说我不去?”酒Jing在脑子里嗡嗡响,晃晃悠悠迈了一步,忽然又停住了。“我去那说什么?”闻笛太阳xue突突的疼,“我男朋友要结婚了所以拜托你脱光衣服抱着我拍张照?”“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教你一招,”蒋南泽伸手把闻笛掰正,看着他的眼睛,勾出一个暧昧的微笑,“你的眼睛真是herc2和oca2创造的奇迹。”闻笛低yin一声,抱住脑袋。他第一次见到蒋南泽,对方在教室里抱着一本闲书看。看到闻笛,他抬起头,很认真地说:“你知道吗,刺舌蝇平均交配时长有77分钟。”五年了,勾搭的套路虽然没有脱离生物学领域,好歹不像性sao扰了。“这能管用?”闻笛怀疑地说。“百试百灵,”蒋南泽说,“你以为我二十个男朋友是白谈吗?”“你谈了二十个男朋友,现在还跟thoas在一起。”“废话真多,快去,”蒋南泽在他背后推了一把,“记得把领口扯低一点。”闻笛踉跄了一下,感觉酒Jing有回流的趋势,转头对蒋南泽怒目而视,发现人已经消失了。他又望了眼吧台的男人,硬着头皮拨开来点酒的人群,迎着对方的目光走去。空气中飘荡着低沉的男声。i know you≈039;ve been hurt beforebut i can reassure you now走近看,男人的眼睛在灯光下颜色很浅,近乎于灰色。闻笛蓦然觉得蒋南泽的话不无道理,毕竟面前的眼睛确实是美丽的变异。
闻笛开口。然后……完全搞砸了。他抱头忏悔,仿佛刚刚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男人还嫌场面不够尴尬,追问:“你从哪学的知识点?营销号?”闻笛深吸一口气。他这么窘迫,对方要是识趣一点,就应该转移话题才对。“我朋友学生物,”闻笛说,“你也是?”“我研究数学,”男人说,“前几天偶然看到一篇讲瞳色基因的科普,所以有点印象。”“我怀疑他在害我,”闻笛说,“有谁听到heac2……”“herc2。”“……有谁听到herc2会开心?不会把搭讪的人当成疯子吗?”“会好奇吧,”男人说,“如果追问下去,就能展开深入交流。我们现在不就在聊吗?”闻笛想了想,承认:“好吧,有点道理。”“再说生物学挺有意思的。”“嗯……”闻笛做了个让步,“比数学强,数学无聊到没法用来搭讪。”男人的神情忽然严峻起来,像是受到了冒犯。他放下了酒杯,目光在酒吧四处飘荡,最后落在了天花板上:“看那里。”闻笛抬头,看到空中悬挂的水晶吊饰。“科赫雪花。”男人说,“一条线段三等分,以中间部分为底,向外画一个等边三角形,然后在三角形和下面的每条边上重复这个步骤,迭代几次,就会得到科赫曲线,三条科赫曲线拼合起来,就是雪花的形状。”闻笛在脑子里想象了一下,懂了:“中学数学里是不是见过?”“科赫雪花的维数是126。”男人说。又不懂了。“维数有一个计算公式,”男人说,“正方形的维数是2,正方体是3,但科赫雪花是126,它对于一维来说太详细,二维来说太简单,雪是我们在三维世界看到的126维图形。”闻笛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然后看男人用探究的眼神盯着他。闻笛在这目光中沐浴了半首歌,才意识到对方是在寻求认同。他惊恐地问:“你刚刚不会是在跟我搭讪吧?”男人很坦然:“是啊。”闻笛皱起眉。很难评。这个人,这个搭讪技巧,都很难评。似乎是察觉到他欣赏不来,男人问:“你学什么专业?”“英美文学。”男人的目光从“不识货”变成了“恨铁不成钢”。“你学文学的,搭讪还请教学生物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