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悬看着他,心底五味杂陈。谢烬又说:“我去告诉秦王。昨日他还问我你有没有好一点。”“诶,”江悬拉住谢烬,“秦王那不急。”谢烬疑惑:“为何?”江悬想了想,回答:“现在还不知道究竟能不能好,晚些再告诉他吧,省得他一直挂心。”谢烬斟酌片刻,点点头:“说的也是。那你今日还与我去军营么?府里闷了这些天,也该出去走走了。”“嗯,好。”“我叫谭翀给你备车。”看得出谢烬很开心,脚步都轻快了不少。二人一起用过早膳,江悬换了身利落装束,与谢烬一起去城郊军营。今日天朗气清,蔚蓝苍穹飘浮着大朵大朵的白云,恍惚有西北的样子。到了军营,江悬想试试自己是否真的好了些,便问谢烬今日可不可以骑马。“骑马……”谢烬仍有些担心,犹豫半晌,勉强答应,“可以是可以,不过你得让我跟着你。”江悬答应了:“好。”于是谢烬挑了一匹性格温顺、经验丰富的老马给江悬,自己骑另一匹马跟在后面。江悬自小在漠北军营长大,就算再疏于锻炼,刻在骨子里的东西不会忘。他牵好缰绳,弯腰抚摸马脸,让马熟悉自己的气味和声音,然后安抚地拍了拍马颈,坐起身,一夹马肚:“驾!”身下的战马平稳起步,噔噔噔地跑动起来。此处地形平坦,视野宽阔,目之所及是一望无际的平原,枯草覆盖着白雪。江悬很久没有体会过这样的视野,极目远眺,视线尽头有重重山岭,在冬日里静默肃穆。江悬骑着马不由得越跑越快,凛冽寒风在耳畔略过,一种久违的熟悉感充斥在他的身体,恍惚中他好像回到了北方的草原,再一回头,谢烬跟上来,目光紧紧追随着他。“阿雪!”谢烬在风中高声呼喊,“慢一些!”江悬置若罔闻,甚至又用脚磕了下马肚,让马跑得更快。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一样了,在马背上颠簸不觉得孱弱飘摇,手抓着缰绳也比平日有力,虽不及十几岁时矫健,但与在宫中时相比已是天差地别。谢烬也看出他足以能控制身下马匹,便不再阻拦他,任由他在马场奔驰。二人时而一前一后,时而并肩齐行,就这样跑了一圈又一圈,直至江悬感觉到累,渐渐放慢速度。谢烬跟上来,笑着问:“跑不动了么?”江悬的胸膛随着喘息微微起伏,虽然累,却很开心。他对谢烬摆摆手,脸上带着明晃晃的笑意:“跑不动了。”“没事,慢慢来,歇一会儿罢。”“嗯。”二人慢悠悠骑着马回去,江悬身上出了一层薄汗,回到帐子里,谢烬拿帕子给他擦汗,顺便将水壶架在炉子上。
“我给你煮nai茶喝。”谢烬道。江悬点点头,没觉自己仍笑着:“好。”“有这么开心么?”谢烬捏了一下江悬脸,“眼睛亮得跟珠子似的。”江悬脸一热,低下头用擦汗的动作掩饰:“没,没有。”谢烬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明天天气好,我们去军营外骑马。”江悬抬起眼帘,点点头:“嗯,好。”“若是马不停蹄一直向北,三天就能到雁门关。”谢烬望着帐外,怅然叹气,“这么一想,回去分明很容易。”江悬随着谢烬目光望出去,正午的太阳照得天地间亮堂堂,连枯草仿佛都有了生气。往关外那条路他走了不止一回,以前也觉得很容易。水开了,谢烬收回目光,对江悬笑笑:“没关系,我们很快就能回去了。”江悬也露出一个宽慰的微笑:“嗯。”“这次回去,再也不来了。”“再也不来了。”二人一起喝了nai茶,江悬休息了一会儿,体力恢复得好像也比以往快了。以往他总是容易疲乏,无论做什么,做一会儿便要歇好久,而现在他在外面骑了那么久的马,这一小会儿功夫,竟然就不那么累了。不敢想若是原封不动的万木春会有多骇人,短短几日让病入膏肓之人能跑能跳,难怪被医家列为禁药。用过午饭,谢烬让江悬留在帐子里午休,他自己去巡查营地。江悬对谢烬说下午还想出去练练刀剑,这回谢烬却不让了,说要循序渐进,今日已跑了一上午,下午说什么都必须休息。江悬拗不过,最后只得答应。谢烬离开后,江悬躺在榻上,举起自己手腕左看右看,想象着如何开弓射箭、如何cao纵缰绳,不知不觉生出困意。谢烬说的是对的,他此刻兴头上不觉得,其实身子已经累了。躺了一会儿,他合上眼,安然进入梦乡。谢烬回来时,江悬已睡熟了。榻上的人只穿一身里衣,腰上搭着一角毯子,其余的都垂在地上,睡前大约想着什么好事,唇角含着一抹浅浅微笑。谢烬走上前,捡起毛毯为江悬盖好。江悬今日束了,用一根红色带,此刻带末梢垂在他脸上,他在梦中觉得痒,抬手蹭了一蹭自己的脸。于是谢烬又将那根带拂开,握住江悬手,放在自己掌心。被这样触碰,照理说江悬该醒来的,他一向浅眠,今日却睡得沉,对谢烬的触碰全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