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袍都长一个样子,看多了实在是有些腻,”李琳琅看着换了一身新道袍的荀旖说着,“你平日里的家常打扮,就很不错,淡雅秀丽,比这道袍要好看一万倍。”“还好啦,”荀旖低头看了看自己,又说着,“所幸你当日请人说我是个道士转世,你若说我是个和尚转世,我现在还得剃光头。道士最起码还有头发,好太多了。再说了,这道袍我也只是出去时穿或者见客时穿,倒也没那么糟。”李琳琅听了,只是说:“赶明儿我让裁缝多给你做几套家常衣服。就算不穿出去,只在府里穿着,给……咳,也好。”两人说笑了一回,便有客人上门了。最先到的是晋王妃张氏,两人赶忙出去迎接。还没叙些闲话,便有客人接二连三地到了,冯晚晚也在其中。不多时,人便到齐了。李琳琅依旧把宴席设在了撷芳园的摘月楼。这里地方大,地势高,视野也开阔些。她还特意给粟特厨子留了一个专门的房间烤rou,于是整个楼里都弥漫着诱人的羊rou香气。席还没摆好,李琳琅又特地声明今日没那许多规矩,这一屋子的女眷们便开始随意闲聊。荀旖悄悄地走到了冯晚晚身边,冯晚晚正立在窗边,望着那白茫茫一片的雪景发呆。“冯姑娘。”荀旖唤了一声。“冯姑娘……”冯晚晚回了神,又愣了愣,她叹了口气,又自嘲一笑,“明明才几个月,我却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听到这个称呼了。如今,他们都唤我‘武进侯夫人’,或者是‘周夫人’。实在是,刺耳了些。”她说着,还是顾及着场合,对着荀旖行了礼问了好:“涵真道长。”又道:“唤我晚晚便好。”“晚晚,”荀旖唤了一声,又问,“你近来可好?我听说了你在猎场的事迹,不愧是你!只可惜我当时不在那里。”“也只得放肆这一回了。”冯晚晚也回想起了那日的场景,微微有些失神。或许,她回忆起来的不仅是那夜的场景。荀旖见她如此,也多多少少地猜到了她的心事。她担忧起来,又问:“武进侯对你好吗?”“在外人眼里,或许是好的吧,”冯晚晚微笑着,回答道,“我在周家的这些日子,说不上好,可似乎也没有很差。只是每日俗务缠身,也出不得府,做不了自己想做的事,甚是不自在。不瞒涵真道长,我现在都有些许迷茫了。”荀旖听了,为她叹息了一声,又忙安慰她道:“你要做的事,不是小事,可能是难了些。但我相信你,你一心为了苍生,又有本事,定然是能做成的。”冯晚晚却只是说:“我只觉得无力。”她说着,又放眼看向这茫茫雪景:“我如今空有个大志向,却根本不知自己该做什么,一身本领、满腔抱负,皆无处施展。前人诗句中的怀才不遇之叹,我算是领教了。我原以为,在这长安城里有个尊贵的身份,就能更好行事……如今想想,竟是我天真了。”“晚晚……”荀旖不忍见冯晚晚眼中那一闪而过的颓废迷茫,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冯晚晚时,她那骄傲的样子。她唤了一声冯晚晚,眼神却不自觉地飘向了李琳琅那边,于是,她清了清嗓子:“晚晚,你或许可以同她聊一聊。”“公主吗?”冯晚晚听着,也看向了李琳琅,只见李琳琅正同晋王妃聊得正欢,姑嫂间竟是难得的亲近。
“是,”荀旖说着,笑了笑,“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她或许才是这世界上最懂你的人。”毕竟你人都是她写出来的。荀旖想。这边,李琳琅和晋王妃有说有笑的。晋王妃虽然已做了好几年的王妃,可在这样的场合却还是有些局促,见李琳琅主动来找她说话时,她竟还道了一句“多谢殿下”。“嫂嫂何必客气。”李琳琅笑着,拉着她坐了下来。李琳琅随口说着些闲话,晋王妃却只是谨慎地微笑,答些“是”“对”之类的字眼,其余的,竟是一个字都不敢多说。李琳琅倒也不在意,她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因晋王妃出身不好,这些年,长安城里的达官显贵没少笑话她。谨慎一些,也是应该的。“嫂嫂的针线活做得真好,依我看,比内府做得还好呢,”李琳琅说,“前些日子在上林苑,我见着了晋王哥哥身上那络子,很是Jing致呢。”“他……殿下他,带在身上了?”晋王妃的眼里总算出现了几分惊喜。“是呢,”李琳琅笑道,“一直带着。”晋王妃听了,只是垂眸浅笑,竟也没再多说什么。李琳琅看着她,拿起了酒杯,抿了一口。知道太多人的结局,也不好。这边,荀旖和冯晚晚见李琳琅正和晋王妃聊着,知道也不便过去打扰,只能在窗边站着。“好啦,别说我了,”冯晚晚在人前笑得十分端庄,“涵真道长近来如何?听说道长在街上救了一个姑娘,还经常去听曲儿呢。”“啊?我,我只是去欣赏艺术,”荀旖有些惊讶,又问,“你怎么知道的。”冯晚晚叹了口气:“那日,偶然听见武进侯说了一句。”荀旖刚要再说话,却见芷荟上前小声对李琳琅说了一句:“殿下,都准备好了。”“那,嫂嫂,我们便入席吧?”李琳琅却先看向了晋王妃,笑问着。晋王妃笑着点了点头,李琳琅又给了芷荟一个眼神,便又婢女去请女眷们入席。荀旖和冯晚晚见状便知今日没这许多机会说话了。无法,荀旖只得忙忙地对冯晚晚道了一句:“小桃听说你今日也要来,特意准备了许多拿手的糕点。我们已装好了,等你回去时,记得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