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遵旨!”李琳琅笑道。她在李沔面前,依旧只是个爱胡闹的需要父皇宠爱的小公主,她并不需要多做什么,便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但她知道,这份宠爱也是有条件的,她也只能用这样不入流的法子,在朝中暗暗安插自己的人了。她在李沔面前撒着娇,却忽然想起了李景修的话来,又觉得有几分讽刺。李景修想要坚守的东西,那些规则,那些正义,在现实面前是如此不堪一击。而这些寒门士子考了许多年都未曾如愿,却因她几句撒娇软语便踏入了朝堂……讽刺,真讽刺。这便是王朝的末世,而她只是侥幸成为了一个公主。她清楚地知道这一点。走出宸安殿,李琳琅脸上的假笑登时消失了个一干二净。她实在是有些疲惫了,疲惫之余,她心里还有些庆幸自己当初在写文时,把后来跟着周浦渊起义的人都设定成了俊男美女,如今也才有借口让其中一些人进入朝堂。而这些人也都是未来的护国柱石,她趁着周浦渊还没生出那许多雄心壮志时便先下手为强,费力招揽了这些人,只盼日后他们能发挥应有的作用吧。“殿下,我们是回公主府吗?”芷荟上前问道。“先去嘉鱼山庄,”李琳琅道,“我有几句话要嘱咐他们。”她说着,又问:“涵真道长现在何处?可在府中吗?”芷荟回答道:“听说一早便出府了,素霜陪着她,说是又去客栈探望杨姑娘了。”“哦,”李琳琅走在这似乎望不到尽头的宫道上,“传个消息给她,让她和本宫一起去嘉鱼山庄。”“殿下就这样信任涵真道长吗?”芷荟不解,终于没忍住问出了口。她看荀旖不爽已经很久了,她不明白为什么公主这般重视荀旖那个没什么用的弱女子。“她同本宫是一样的。”李琳琅如此回答她。正走在路上,忽见一个小孩儿冒冒失失地找什么东西跑到了这里,从墙边忽然窜了出来,他身后还跟着许多的婢女。那小孩儿看见了李琳琅,nai声nai气地唤了一句“六姐”,却站住了脚步。李琳琅有些无奈,这孩子怕生。她只得对他招了招手,笑道:“景佑,过来。”李景佑这才畏畏缩缩地挪了过去,到了李琳琅面前。李琳琅蹲了下来,笑着打量着他,道:“个子似乎又长高了些。”李景佑只应了个“是”,别的竟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他身侧的婢女也仿佛一个哑巴,也不知该说什么。李琳琅见李景佑连看她都不敢,也实在是没心思在这继续浪费时间了。于是,她站起身来,只淡淡说了一句:“你玩去吧。”李景佑听了这句话,忙应了一声,转头就跑了,跑得飞快。李琳琅看着这小人儿的背影越来越远越来越小,不禁摇了摇头:“也是个不中用的。”
荀旖又带着小桃、素霜来探望杨鲤儿了。她本不愿素霜跟着,可李琳琅发了话,她若要出府,必须要素霜亲自守着,才能放心。无法,荀旖只得让素霜一起来了。这一日,荀旖给杨鲤儿带了些补品膏药,杨鲤儿自是开心收下,却又对荀旖道:“涵真道长费心了,小女子实在是过意不去,不知何以为报?”荀旖听见她要报恩,如临大敌:“你不必回报我,你只要把自己照顾好,便是最大的回报了。”荀旖深深地记得,在原文里,杨鲤儿报恩报到李景修没了命。这样的报恩,她可承受不起。杨鲤儿听见荀旖如此说,有些失望,又看向素霜:“那……素霜姐姐呢?”素霜听她如此问,一时也无措起来,只回答道:“我也不用你回报。”杨鲤儿听见二人都如此说,神色黯然下来。荀旖生怕她多想,连忙笑道:“你伤都没好全呢,谈什么报恩呀。若真想报恩,也得把伤养好不是?”杨鲤儿只是默默点头,并没有说话。荀旖见了,忙岔开话题:“对啦,你有想好之后要去做什么吗?我可以帮你。”杨鲤儿颔首苦笑着:“我什么都不会,只会……唱小曲儿。”“不会可以学嘛,你对什么有兴趣呢?”荀旖追问着。杨鲤儿却又摇了摇头:“也没什么。”可她说到这里,却忽然来了灵感,忙对几人说着:“几位若是不嫌弃,我可以日日为几位唱曲儿。”荀旖看了素霜一眼,只见素霜并未表态,而她实在又不愿意拂了杨鲤儿的兴致,只得点了点头:“你来吧。”杨鲤儿总算有机会来稍稍回报几人,眼里都溢出了欣喜来。荀旖还没见过她这般开心的模样,一时感慨万千,这姑娘以前过得太苦了。她正想着,只见杨鲤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又别了别碎发,这才端坐好,开口唱道:“翠柳眉间绿,桃花脸上红。薄罗衫子掩苏胸。一段风流难比,像白莲出水中。”杨鲤儿唱得极其悠扬婉转,蕴含万般柔情媚意。她还要再唱下阕,却被荀旖连忙打住。荀旖尴尬地笑了笑:“换、换一个吧。”她虽然没什么文化,但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些关键词,听起来这一首似乎不适合在这几人面前演唱。荀旖说着,悄悄看了眼素霜,只见素霜的神情也难得地出现了些许变化。杨鲤儿想了想,道:“那便唱韦端己的词吧。”她说着,清了清嗓子,唱道:“四月十七,正是去年今日,别君时。忍泪佯低面,含羞半敛眉。 不知魂已断,空有梦相随。除却天边月,没人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