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袭那夜,周霄根本来不及看清袭击自己那人的脸,后背似有蚂蚁蛰一下,不过一瞬,身体里的内力就乱了,随后开始暴涨。如同一缸水似瞬间被烧沸腾了,身体经脉胀痛异常。
这是近日睡梦中的周霄常常梦见的情形,他尚未有知觉的四肢传来阵阵剧痛。往日这会他就该醒了,只是昨日裴师兄在药里加重了镇静安神的剂量。
梦中,林间漆黑无光,周霄的内力彻底失控了,在身体里翻涌冲撞,他又听到黑暗中那人问:“你是谁?”
周霄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抖得像个筛子,鼻子源源不断地冒着血。他感觉到那人走到自己身边。
周霄已经想不起自己是被巨大的疼痛遮蔽了五感,还是那人走路本就没有声音。彻底失去意识前,他隐约觉得自己看到了那人模糊的脸,却怎么也想不起。
必须想起来,才能找到凶手。裴师兄的药发挥了作用,周霄纵然被梦魇所扰,却还是保持着一丝神智,吃力地想要看清那张隐藏在黑暗中的脸。
经脉从丹田先被内力冲破,周霄喷出一口血,疼痛让他的脑子一片空白,可这一次,他看到了一双冰冷又分外明亮的眼睛渐渐清晰起来,慢慢地这双眼后的脸清晰起来,惊为天人的容貌,温雅而疏离道:“我是我,师兄是师兄。”
“你到底是谁?”这声音时而是那夜袭击自己那人的,时而有像是周云舒的。
听到床上动静的司空行潇点亮了烛台,不大的房间被昏暗的烛光照亮。躺在床上的周霄满脸都是汗,脖颈青筋凸起,眉毛挤到一处,牙齿被他咬得咯咯作响。
“周霄。”司空行潇喊了一声,这不是他第一次看到周霄被困在梦魇里,以往喊他名字便能叫醒他。此时的周霄对外界的一切都没有了反应,司空行潇不敢大意,匆忙出门,让护卫去把裴元和周云舒喊来。
裴元来得很快,后面跟着周云舒。
“周!周云舒”周云舒后脚才跨入房内,就听到床上的周霄虽然气力不足,但把这几个字咬得十分清晰用力。
“是他!”床上的周霄猛得睁开眼,狠狠地盯着停在门前的周云舒。
裴元回头看了眼神色并无异常的周云舒,以眼神安抚,在周霄床边坐下,伸手为他把脉。
司空行潇连看都没有看周云舒,理所当然地把周霄的话当成他魔怔的胡言乱语。
忽逢大难,在阎王殿门前走了一遭的周霄变得敏感而神经兮兮,他敏锐地察觉到,房里的这几个人都没太把他的话当真,以司空行潇为首。
“你不信?”周霄不敢置信地看向司空行潇。“我差点被他杀了,我亲眼所见,就是他,你们还有什么不信的!”
“你遇袭那夜,周霄一直和我在一起。”司空行潇话未说完就被周霄打断了。
“你们一直在一起?一整夜都没分开过?你们两个男的难不成还能同床共枕彻夜相拥而眠不成?”周霄不依不饶地追问。“如果你们关系好到这个地步,司空行潇你也有嫌疑!”
眼见周霄的话越来越离谱,司空行潇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我们不曾相拥而眠,但我们也是将近天明才各自回房的。期间到我收到传信不过两个时辰,从我们借宿的农家赶到青云坞,快马加鞭也需半天,一来一回根本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周霄的声音徒然增大,若不是四肢没有知觉,周云舒感觉他几乎要从床上跳下来打自己了。]
“他刚来万花谷那会,伤成什么样,你见到过么?”周霄怒视周云舒,冷笑“他那会连手都不利索,腿还是断的,从床上滚下来,打翻了自己的夜壶,屎尿泼了自己一身。结果呢,不过半年,他就行动自如了,还拜了医圣为师。不过半年!他有什么不可能的!”
司空行潇觉得周霄就是在胡搅蛮缠了,且不说他为什么会死咬周云舒就是凶手,仅凭他有意无意间戳周云舒的痛楚这一点就让司空行潇所不齿。
“仅凭年少时心甘情愿的美好记忆去接触一个人,你是会栽跟头的。”司空行潇想起师父曾经跟自己说的话,现在想来也不是没有道理。
周霄见司空行潇仍是无动于衷,恍然大悟,“噢,我明白了。司空仲平一直觉得我是个冒牌货,我父亲和他是挚友,这些年来,别说照拂,连见我都是少的。你是他的徒弟,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假的。”
习惯了周霄反复无常的司空行潇只当他说的是气话:“若周霄大哥说的是师父没有保举你进入浩气盟一事,便觉得师父认为你身份有待确认,其实大可不必。师父为人刚正耿直,一是一,二是二。他没有保举肯定有他自己的理由。”
司空行潇说完,正想跟周云舒说让他先出去,结果一转身,人早就不在那了。
“少拿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来敷衍我”司空行潇听到周霄在自己身后说:“这些话我这十几年听得够多了。我定会向你们这些人证明,我才是周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