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一起飞黄腾达不变的是合照的笑容,明媚又愉悦。
周瞳恍然明白过来为什么秦景不去找那个。
那个,不还是他吗?已经娶妻生子的他。
他怔仲着,突然听到了楼下的喊叫。
“瞳瞳瞳瞳瞳瞳”
躺在床上的男人,闭着眼,噙着泪,喊着那个让他痛苦的源头,喊着那个永远不会回应的人。
笑容和眼泪同时出现在秦景的脸颊。
嘴角的血和唇上沾着的桂花还没来得及抹去,想起周瞳,咳嗽又重新带来更多的血和花。
“瞳瞳你看,哥哥治不好了。你不爱我,我知道。只是”
“周瞳我好怕”
“我不后悔但是景哥好怕啊。我要死了瞳瞳”
[景哥我在呢]周瞳躺在他旁边,用手臂去圈住蜷缩成一团的中年男人,却还是穿过去。
周瞳只是做梦,虽然这个梦真实得诡异,但他无法拥抱秦景,无法给他安慰。
秦景攥紧了枕边染着血腥味的一堆桂花,花汁和血被他挤压着流了他满手,又顺着手腕流了到浅蓝色的被子上,和眼泪一起把被套溅出一片暗色的圆点。
他只是,怕。
死是终点,是一切的终结。
他的肉体,他的精神还有他日复一日只能带给他痛苦的爱情,都将消亡,都将不再有意义。
他想象他死的那一刻有多痛苦,会比得知周瞳怀孕那时痛吗?
吸不进空气是什么感受?
他想象自己的身体被推进焚化炉,被喷上汽油,被高温燃烧殆尽。
周瞳会伤心吗?
周瞳你会怀念我吗?
秦景没有把握。
意识到自己根本就不能确定这些问题的答案,他反而想笑。
叮铃铃
电话的声音。
此时透明状的周瞳已经哭得像个泪人。他看着这个秦景,想象着今天在浴缸里自杀的秦景,下刀之前又是多么痛苦?
他如此直观地明白了,原来喜欢这件事,爱情这件事,是如此痛苦令人绝望。
秦景接了电话,外放。让整个卧室都回荡着周瞳的声音。
“喂?景哥?明天别忘了!我儿子满月!我去接你!别睡过头了啊!”是周瞳欢快的声音。
“好你来接我。我在家等你。”
之后,周瞳又巴拉巴拉欢乐地说了些话,秦景安静听着,不时回应几声。
周瞳注意到,从他接到电话,听着电话里周瞳的声音后,秦景脸上的疼痛表情就奇异地消失了,只是听到周瞳的声音而已,他就像枯萎的花重新被雨露滋养一样活了过来。
那张眼含柔情,眉含唇的脸热恋中少年的脸,被爱情浇灌的脸可明明他就根本没得到过爱情14年中,连一分钟都没有过
周瞳张大了嘴,哭得撕心裂肺,却发不出声音。
这张脸上的表情跟为自己做饭洗衣时的景哥一模一样。
当局者迷,此时以局外人的身份看他和景哥,如果不是他突然分化,如果不是他和秦景结成了标记,恐怕这就是他们的结局。
他景哥怎么可能会表白呢?这么一个,爱到能跟自己说话都觉得幸福的男人这么一个,爱到快病死了也要遵守对自己的承诺去参加满月酒的男人
他绝对不会表白的。
他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娶妻生子,看着自己和和美美。
只有在独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台子上,说相声台子上,从段子混合的暧昧里,尝尝一点儿甜味儿。
周瞳突然好恨自己。
花吐症第四天,万里无云,天气晴朗。
特意找造型师打扮化妆之后,秦景看起来没有那么凄惨了。
30岁的周瞳来接他,17岁的周瞳看得心疼。
只要见到周瞳,秦景的脸,就活过来一样,红润从皮肤里透出来。
他景哥,卑微得像一棵匍匐在地面的野草,随便一点雨水,随便一点光亮,就能恢复健康。
然而
周瞳知道,现在这棵小草的根烂了,如果再没有更多的雨露,他就再也活不成了。可,显然,那个唯一能撒雨露的人,不会给。
周瞳已经忘了这只是个过于真实的梦。他想救秦景,然而30岁的周瞳,抱着儿子穿梭在众多宾客之间,笑得那么幸福满足。
他根本不知道,此时的景哥,已经没有多少时间。
也许下一次再见,就只能是遗体告别。
海面上风平浪静。
那满月的小孩子穿着海军蓝的连体衣,看着很像周瞳。
周瞳抱着孩子,走到秦景面前,笑容灿烂,露出一口白牙,看着高兴极了。
真好。
秦景想。
如果,能和他一起变老就更好了。
之后的几分钟里,秦景拼命往嗓子里灌酒。想压制住那越来越难忍的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