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鸣,沈鸣。乔木心看了半天,缓缓地突出一句话:“我应该认识。”褚唯细品了这句话复杂的语境:“什么叫做,应该认识啊。”乔木心用一种清澈的愚蠢的目光看了一眼褚唯,说:“一起学甜品的人,有的人进了酒店,有的人去了餐厅,有的人回国内做烘焙,还有人想组建自己的团队。”如果乔木心没记错,沈鸣应该是最后一种,想组建自己团队的人。他们应该是曾经一起学甜品,但他随后眉毛拧在一起,不免越说越心虚。那个时候他年纪也不大,自诩有些许天赋,因而目空一切,他很少去记别人的名字,光是记得每天见过了什么人,明天要写什么样的食谱,后天的房租从哪里来。脑容量已经填满了。包括他后来出事,巨大的心理落差让他很少再去关注曾经的朋友和同事们都在做什么。因此他对沈鸣的了解也仅限于这人自己认识,大概搭过话,做出了成绩,并不比褚盛和褚唯两兄弟多多少。哦,倒是有一件事,有一年沈鸣在找工作,自己好像当时已经入职了一家餐厅,帮他递过简历,仅此而已。褚盛叹了口气:“这个人,复刻了我们已经定下来的,五谷丰登的全部新品,并且公布了配方——Jing准到后一位的克重。”乔木心瞪大了眼睛,他和这个人这么多年都没见过,更不存在泄密的可能。除非……这个人和乔木心一样,是可以徒手盲写配方的天才。但乔木心隐约记得这个沈鸣,并不是这样的人设,不然他印象应该很深刻才对。不过当务之急并不是追究到底是谁的责任,重要的是伯明翰蛋糕展。褚盛的意见是,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可以在有限的时间内调整研发方向设计额外的新品重新尝试一次。但是没想到一向愿意□□的褚唯在这件事情上采取了完全保守的做法,就像乔木心说的,同样的蛋糕,可能在味道和状态上还是有许多不一样的差别,褚唯的想法是不改变已经泄露的研发计划,将影响降到最小,从而保证正常的上新和营收。但也这意味着,放弃伯明翰蛋糕展的参展。褚盛转头问褚唯:“你之前一直在股东大会上画饼,说自己的目标是品牌升级,这么好的机会摆在你面前,褚唯,你甘心吗?”褚唯只是反复强调:“他们的研发压力很大了,你没有资格来要求我的员工为此调整。”
估计两个人之前也已经为此争论多次,褚盛转头询问乔木心:“你觉得呢?”两个人都明白,乔木心是整个研发部的主心骨和能力上限,如果他说做不到,那确实是和蛋糕展没缘分了。这也是褚盛今天把乔木心叫来的原因。乔木心静静地听着两个人表达分歧,没有表达意见,只是反问道:“如果以伯明翰蛋糕展为目标来筹备的话,我们要做什么方向的调整呢?”褚唯叹了口气:“蛋糕展,自然以‘蛋糕’为中心——磅蛋糕,海绵蛋糕,都可以,并且在造型和配料上,能够突出中式特色,给人深刻印象。”在蛋糕制作中,其实还有许多细分的垂类,从技术来讲,裱花,巧克力,翻糖,五花八门,在口味上的区分就更多了,但一般甜点师都会选择一个垂类进行专Jing,比如专Jing糖果造型,或者翻糖,或者某一品类的甜点研发,但毕竟全才不可多得,保证口味的,可能在造型上欠缺,造型上可以的,无法保证口味,两者都齐,又要融入传统特色,和西点的制作工艺达成和谐统一,无异于难上加难。褚唯喜欢冒进,但又不是傻子。圣诞季的酒心可露丽已经教会了他,只有保证营收,才能争取更多的话语权,这对于一家公司来说才是最长远的,就像这次褚盛来,也只是提出了建议,而采不采纳,完全在于自己。他是核对了时间,评估了难度,以及现在的研发进度,慎重地做出了这个决定。褚盛以为,乔木心询问了这么多细节,应该是有把握做到,不自觉多了几分期待。但乔木心并没有说多余的话,只是很委婉地表示:“我尊重小褚总的决定。”褚盛叹了口气,但毕竟乔木心是褚唯的员工,他也不好说什么。褚盛走后,乔木心转身看向褚唯:“你是真不想还是假不想?”褚唯表现得到无所谓,他的注意力甚至已经落在了乔木心刚刚拿来的面包上,嘴里含着面包,显得满不在乎:“想啊,当然想了,我读书时候还想过考清华呢,但你比我清楚,这世界上不是什么事靠想就能实现的。”乔木心又问:“那假如说,我能做到呢?”褚唯其实有想过,只要他去拜托乔木心,告诉他自己的诉求,乔木心一定会不惜时间成本和代价地实现想法。之前乔木心提出的方案,褚唯总会下意识提高标准,但拿捏到最后,他和乔木心都心照不宣地知道尺度在哪里,所以从原则上来讲,他不会勉强任何人做自己范围外,做不到的事。更何况乔木心现在是自己男朋友,他更不可能拿这一点当做筹码。于是他叹了口气:“就像你说的,我一直对研发部很有信心,所以更不能因为你能做到,就把你所有的付出当成理所应当,那样对你也不公平。现在全部推翻,是对你,还有对其他人劳动成果的不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