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元招呼着贺执和曾琳,丝毫没注意头顶一只手瞄准了他手里的羊rou,宽阔手掌向上一顶,巧妙地将盘子抬高了几分。“哎哎!”曾琳扔下贺执,箭似地冲去支援郑元,“少欺负我们小郑!”每桌火锅里下了适合炖煮的羊腩和羊骨,品质更好的部位片成了rou片,用于涮火锅。此外还准备了牛rou和鱼片。剧组里不少人是rou食动物,自然而然先到先得。摆rou的小木桌一时人满为患,曾琳冲进去后立马同郑元一同消失踪影。贺执站在门口发愣,身后冷风阵阵,身前蒸汽弥漫,喧闹异常。“左边那桌。”贺执扭头,正看到萧正阳手掌上稳稳当当地摆着两盘rou片,优雅非凡,完全不像经过了一番争斗。不远处的桌子上,火锅已经滚开,萧青调好了碗料,正慢条斯理地下着rou片。“你怎么……”贺执看看扭成一团的剧组,再看看萧正阳,放弃了探究。“趁着郑元朝你们打招呼,从空隙溜出来了。”曾琳落座,双手捧着珍贵的羊rou,斜了旁边大快朵颐的朗景好几眼:“这群扛摄像的壮得离谱,抢都抢不过。”郑元举着筷子半晌不动,头晕眼花了半天。“噗,回神了。”贺执在郑元眼前晃了手,“明儿得叫廖导给你算工伤。”“啊?工……工伤?”“不用算工伤,直接举报他们职场霸凌!”曾琳愤愤。“霸……凌?”“对啊!”曾琳掏出手机,摁住语音键大喊,“朗景!小郑被你饿瘦了可怎么整,廖导找你要赔偿呢!”“姐!别!”郑元阻拦未果,对面已经回了消息。在咕嘟咕嘟与人声嘈杂的背景音中,朗景的声音传来:“相机比小郑贵不少。”曾琳正不平,廖导也在群里发了条语音:“谁把我们小郑饿瘦了,过两天的戏替他去压贺执。”郑元愣住,脸顿时比汤底都红。曾琳在一旁哈哈大笑,四周的窃笑声响个不停。过了片刻,叮叮咚咚的消息音接连响起,好事人群纷纷点开手机。看到一条文字消息。贺执:嗯,欢迎郎哥来试试[微笑]。“贺哥……”郑元喊了一声。“嗯?”“真核善啊。核武器那个核。”曾琳咋舌,“我说贺执你别笑了,就是怪渗人的,是吧小郑?”郑元吞了一口羊rou,嘟嘟囔囔地说:“挺帅的。”
“是吗。”贺执放下手机,用手背蹭了蹭脸颊的肌rou。“以前苦大仇深跟抑郁症一样。”曾琳比了个照相机的动作,对准贺执,“现在是个痞帅痞帅的抑郁症。”“什么比喻……”“我看人很准的!”曾琳指指郑元和萧正阳,“我们小郑就是个山里长大没成年的老虎。傻得很,但是可爱。正阳同志人不如其名,是个Yin险的老狐狸。”“是会犯傻的中年狐狸,看着聪明罢了。”“哥?!”萧正阳眼睛蹬得溜圆,不可思议地看着萧青。萧青抬眼:“我说错了?那要不我们来聊……”“没有,都是对的。比我剖析自我还准,可别揭我短了。但是有一点,青壮年狐狸,青壮年好吧。”萧正阳抓起筷子把萧青的碗堆满,还不忘瞪了眼曾琳。曾琳愉悦地吹起口哨,十分得意。“砰。”贺执感到身下沉闷地响了一声,就看见萧正阳调转对象,直勾勾地看过来。“别笑了贺小少爷。”萧正阳指指自己的耳根,“嘴角快到后脑勺了。”这顿火锅直吃到快凌晨,屋子被烘得暖洋洋的,每个人都恋恋不舍。曾琳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只烧酒Jing的小铜锅,打包了各种菜品,塞给贺执并附言:“别心疼你的周导了!”贺执捧着锅出门,热浪向前溜走,清凉的空气接替而来,有种盛大闹剧落幕的错觉,留有余温,值得回想。刘明德介绍的每一个剧组都与电影相差甚远,充斥着权力与金钱关系,每个人都好似踽踽独行,或偶尔遇到举着尖刀的敌人。贺执从那里到这里,好似踏入人间的恶鬼,恍如隔世。“不舍得小铜炉了?怎么不动弹。”萧正阳拍拍贺执的肩膀,塞给贺执一支针管,“不想扫兴,但是以防万一这个给你。我瞒着萧青呢,别给我露馅了啊贺小少爷。”村寨小径弯弯绕绕,夜晚虫鸣不断。而周沉所在的木屋闪着微弱光亮,摇摇晃晃得好似踉跄旅人。把手被拧动,与光一同泄露而出的,还有巨大的,清脆的响声。“周沉?”屋门开启,熟悉的甜腻气息寻到出口,chao水般涌向开启的屋门。木桌上有刚刚熄灭的蜡烛,蜡滴在地板与桌面蜿蜒爬行,滴落在地板上,仓促而杂乱。木屋里一片昏沉,微弱光线在卫生间的门口凝聚,像深海里摇曳的灯塔。“哗啦!”贺执踏入卫生间,又在门口愣住。碎裂的镜面像万花筒图案一样分散各处,细碎玻璃碴子在脚底咯吱咯吱作响。周沉两手撑着洗手池,手指骨节上满是利器造成的创口,皮rou破开,血迹落在或大或小的破碎镜面里。除了起初一声脆响,一切都悄无声息,寂静得似好戏已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