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穆清辞回望自己废物的前半生,已决意认命送死的时候,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跑过来,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道白色的身影打马冲到了大军阵前。来人一身银色铠甲,头戴红樱头盔,手中一柄弯刀,冷冽逼人。她跳下马来,挺直腰杆,傲然站在袁啸天身前。穆清辞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这人居然是袁素问,她要干什么?袁啸天也是这样问袁素问的,“你要做什么?”袁素问说,“参军,打战。”袁啸天沉下脸,“荒唐,你一个女人瞎闹什么,回家去!”“我没有胡闹。”袁素问转过身,看向台下的五万士兵,蓦地提高了声音,“凭什么世人从女人的裙摆下诞生,而这天下却是男人的天下,而这权力的战场却容不下一个女人?”全军哗然,反对的声浪像是石子落入水面激起的涟漪,从前往后荡开。穆清辞惊讶极了,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怎么敢这么做?这事太危险,也没有任何意义。她只有一个人,她什么也改变不了。可看着袁素问意气风发的面容,和满是坚定的眼神,突然就被狠狠触动了,心脏变得酸软不已,几乎落下泪来。转头,却看见沈临江露出不赞成的神情,“她太乱来了,打战艰苦得很,还会丢命。元帅拿她当亲女儿养大,疼爱得很,怎么可能忍心让她吃这个苦。”穆清辞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袁素问才不是那种,只知道靠别人施舍就心满意足的傻白甜。她若是真想当毫无自主权的贵族小姐,就不会费尽心思学武,也不会坚持要拿到母亲的遗物,更不会在知道穆清辞是女扮男装从军后,毅然以女子之身要求参军。穆清辞忽然想道——难道,她是为了我吗?为了有朝一日她能脱下这身男装,堂堂正正地以女人身份站在军队中?不等穆清辞想明白,袁素问已拿刀直指袁啸天,“元帅,我今日不是你的姪女,只是一个想要参军的普通人。若是能赢过你,是否有入伍的资格?”穆清辞看得心惊胆战,被袁素问这样挑衅权威,尤其袁啸天还是一军的主帅,面子该往哪搁啊?她生怕袁啸天忽然暴起,一声令下,就把袁素问拖下去斩了。好在袁啸天没有,他明明看起来很愤怒,但最终还是忍下了,似乎在一瞬间就妥协了下来。袁啸天一脸的无奈,“好了,素问,我知道你是放不下穆清辞,毕竟你们才新婚,就要分别,难免不舍。既然你如此坚持,那你就去做他的亲卫兵,好好照顾他吧。”
这一番话瞬间消解了袁素问的攻击性,也让袁啸天从眼看着就要颜面尽失的境地,变成了一个溺爱晚辈的家长。穆清辞在心里叹气,果然如此。毕竟袁素问想要反抗的可不只是袁啸天,而是“从来便如此”的男权规则,哪有那么容易呢?穆清辞之所以选择躺平当咸鱼,就是因为知道无论怎么做都是无用功啊。可她却依旧不免被袁素问的锐意和朝气感染,此时此刻,在她的眼里,这人仿佛渡上了一层金光,闪耀非凡。袁素问来的先锋军的阵前,向沈临江报道,沈临江免不了要劝她,“穆清辞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迷药,你要这样护着她,连上战场也陪她去?她明明是个女人!”袁素问不为所动,“沈将军慎言。”她来到穆清辞跟前,眼神坚毅,“穆副将,元帅让我随军出征,编入你的亲卫队。”穆清辞看着她干练利落的身姿,长发高高束起,一改平日温柔委婉的装扮,瞬间变得英气飒爽起来,忍不住在心里流下了口水,好帅!她从马上俯下身去,小声问,“你真的是因为我,才这样做的?”她何德何能啊?袁素问立刻否认,“当然不是!”她扭过脸去,脸颊有些泛红,并不看穆清辞,“我只是觉得你说得没错,袁家军就应该属于我,而不是沈临江,我要亲自拿到它!”穆清辞有些失落,原来不是为了她啊。不过听到袁素问想跟沈临江争,她心里又开心了起来,看来沈临江的如意算盘要落空了。“不错!不过你别忘了,你目前还只是我的亲卫兵,得听我的。”穆清辞立刻摆起了官威。有袁素问这个大杀器在,她就不信沈临江真能杀了她去,“我命令你,必须寸步不离地保护我,听到了吗?”袁素问脸上的那点红瞬间没了,她咬着牙道,“是,长官。”先锋军共五千人马,全是轻骑兵。五人一伍,百人一队,千人一营,秩序井然。大军整顿好后,袁啸天将令旗一举,“出发!”轻骑兵在前,浩浩荡荡地踏上了前往北疆的黄尘古道。袁啸天带兵打仗多年,作战风格以谨慎著名,从不轻易出兵。作战前他一定会打探好敌情,制定出足够稳妥的战略,思虑多时,才会发兵。这一次,他先让沈临江带领五千轻骑先行,驻守延郡,并派出斥候刺探戎奴军的消息,看他们驻守在何处。袁啸天一再叮嘱先锋军,等中军主力到了,再决定作战战略,不可轻易发动攻击。如今青州各郡已经沦陷,消息断绝,不能贸然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