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视线转回到狼狈的少女身上,企图寻找到一丝脆弱,但什么也没有,她眼神依旧冷厉,视线扫到赵青手腕上的玉珠,想起她好像从来没摘过,并时不时的捻转抚摸。猜到她的意图,赵青开始剧烈的挣扎,但玉珠还是被强扯下,她愤怒的看着刘娜。终于从她的脸上看到了自己想要的表情,刘娜冷笑到:“这么在乎呀,那我把它砸了怎么样?那你会不会哭——”还没说完的嘲讽,就被路口拿着警棍的校卫的怒喝声打断:“干嘛呢!”一群人四散逃跑,刘娜手中的玉珠手链也被挤掉,但她只顾得上逃跑,校卫向远处追去,巷口回归到久违的平静,只有衣料与地面摩擦的声响赵青没有起身,跪在地上,在昏黄的路灯下爬着摸索着,一个背着书包的身影向她靠近,把穿着玉珠的红色手链递到她的面前,清亮的声音想起:“你是在找这个吗?”看着眼前的手链,赵青突然泪如雨下,她跪在地上破碎着声音不停地道谢:“谢谢!谢谢!谢谢!”面前的人狼狈不堪,浑身的脏污,头发杂乱无章,脸颊红肿,哆嗦的嘴角还留有血迹,满脸的泪水,神经质似的不停道谢。递手链的女孩被吓到了,慌忙在口袋和书包里找纸巾,发现没有之后,面色挣扎的拉开了书包的内袋,找出了珍藏的一方丝帕再次递过:“擦擦吧。” 追光你是我的蓄谋已久。站在小区门口,看着背着书包了背影走远,想起方才固执跟在身后的脚步声,浑身脏乱的赵青轻轻的摩挲着手中的玉珠和方帕,看着漫天繁星,突然发觉江阳的星空美的令人心颤。刘娜没再出现在学校,她的座位上学习用品是衣着朴素的中年女人红着来收走的,这些都是赵青在出租屋休养了几日返校后听同桌说的,放假回临安看到江阳校长对着赵振点头哈腰的样子,她自是明白了原因。经此一事,赵振不愿她再去江阳中学,但面对女儿的坚持,他从来只能得到落败的颓然。
那天晚上的灯光昏暗,肿胀的脸颊和脏污的血迹都没能让姜欣记住赵青的长相,但即使是满脸的泪水,眼睛模糊,顺着递玉珠的双手,阳光的笑脸和标志性的虎牙都刻进了赵青的脑海。江阳中学不大,多加留意与探听就能获得你想要的信息,更不用说为了了解过去的妈妈早就积累了一身侦查经验的赵青。短发的女孩与好友嬉笑着走远,捏着校服口袋中素白的方帕,“姜欣”这两个字第一次从赵青的喉间轻弹响。在江阳剩余的多半年时光里,赵青的目光几乎被姜欣占据了,这其中有刻意也有不自觉。她看见过姜欣在食堂和同学一起插科打诨的活波顽皮,看见过运动会上姜欣意气风发的肆意张扬,看见过在林瑶身边的姜欣满眼欣赏的信任依赖,看见过傍晚公园秋千上姜欣黯然神伤的苦涩泪水。如此鲜活的生命在赵青眼前绽放,她难以克制,窥探着别人的生活,被那个清秀的短发姑娘的喜怒哀乐牵动着、丰盈着、滋养着。从妈妈离世后她除了画画几乎很少能感受到快乐,总是麻木着,但姜欣让她感受到了。但直到从江阳离开,赵青也没有勇气在她面前发出独自反复咀嚼过的那两个字“姜欣。”无数次想将丝帕还给她的念头最终都打消了,因为胆怯,因为不舍得。也许爱意始于怯意,现在的赵青依然如此。如玉的手指悬挂着水珠,赵青顾不上擦拭,听到姜欣的那声闷哼,几步就从厨房跑到了书房门口,语气焦急的关切:“怎么了?怎么了?磕到头了吗?”想要准上前查看,但半弯腰的女人没给她机会。姜欣攥着那方素白的方帕起身,静静地看着眼前穿着围裙但依旧难掩温润气质的女人,很难和十几年前昏暗巷口的那个破碎脆弱的少女联系在一起,可手中紧握着熟悉的触感骗不了她。这块带有西湖景色的丝帕是当年表姐从杭州带给自己的礼物,因为从小没怎么收到过礼物,所以她很珍视。丝帕右下角晕染的图画上,雷峰塔上方的缺失了一道的太阳也骗不了人。看着姜欣手里的方帕,和她复杂的目光,赵青不言语,上前一步,欲查探眼前人红肿的额头,但姜欣跟随她的步伐慌忙退后了一步,撞的身后的凳子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尖叫,赵青没再动作。“所以,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是我,对吗?”姜欣出声打破了两人的僵持,无言的默认,赵青想说些什么,却怎么都没法开口,害怕泄露声音里的颤抖。“既然是我的东西,那么也该物归原主了。”收紧握着丝帕的左手,绕过呆立着的赵青,行至玄关停留了两秒,还是拉开了房门离开了。书房门口伫立着的身影直到房门落锁的声音传来都没有动,只有胳膊上的水珠顺着指节凝聚在指尖,最终滑落,隐藏进地板的缝隙中。赵青心里被占据的恐慌之中还夹杂有一丝轻松,恐慌于眼看着姜欣离开却连回答她质问的勇气都没有,轻松在于一直以来所隐藏的自己终于在她的面前被剥离出来,虽然□□但再无遮掩。她擦干手上的水珠,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包装Jing致的方形墨绿色礼盒,右手轻拉开丝带,打开盒子,取出一本边缘微泛黄的画册,画册的封面,是“greedy”的艺术字体。赵青一页页轻柔的翻过,无数个姜欣从她的指缝间穿过,有高中时的青涩,有大学时的秀美,有游泳馆的Yin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