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次吃中饭时,辛易晴三人不知怎么就说起来了这件事。孙不言提到:“其实我还挺生气的,感觉自己站在前面,费心费力,但是下面人的态度却是吊儿郎当,这让我感觉连我也没有被重视。”辛易晴没说话。在她看来,这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大家并没有任何利益纠葛,也不会从这件事情上获得任何成就感,甚至就连参加这次活动,某种意义上说,都不是他们自愿的。换位思考一下,辛易晴觉得这和她上班时,被领导强行把请假同事的工作塞给自己没区别。但那时她碍于情面,还不得不表现出一副“我很愿意我会好好完成”的态度。现在这情况却不一样,大家都是学生,是完全平等的关系,没有谁就应该受谁支配调度,班长也不例外。武萱萱知道她可能又在想些什么不同观点的事情,她试着去理解,站在她的角度上去想,猜测应该是和孙不言的话截然相反的论点。她想让她说出来。“但是你知道,他们并不是不尊重你。”武萱萱给孙不言使眼色,又慢慢讲:“他们只是不认为这件事有意义。”孙不言愣了一下,然后点头,颓丧道:“的确是没有意义。”“可我还是不太开心。”孙不言说:“如果我不是站在最前面指挥的那个人就好了。”他知道武萱萱的意思,在这样说过以后,扭头直直看向辛易晴,顺其自然问道:“你呢,有这种感觉吗?”话题突然被抛过来,辛易晴想继续沉默也显得不合适,但她又实在不愿意说出心里的真实想法。她思索瞬间,含糊地说:“大概有一点吧。”“怎么会只有一点?”孙不言不假思索追问:“那你觉得这事情有意义吗?”辛易晴无奈地沉默下来。孙不言的表情越来越难看,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辛易晴只好开口,毫无头绪地乱讲一通:“每个人心里的想法都不一样嘛,我说的也不代表是正确的,最重要是你怎么想。”孙不言没有答话,垂着头的样子看上去落寞无比。武萱萱忽然道:“他应该是坚定认为这件事情有意义的,可是我们都不认同。并且……”她微微停顿,抬眼看向辛易晴,说:“我们都没有告诉他原因。”辛易晴心底一震。一直以来,他们三个的相处模式都是互相支持,即便各自持有观点并不相同,但那时他们往往会认真说出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
可是现在,辛易晴只是冠冕堂皇地、看似大方地去劝解孙不言,告诉他他的想法不一定就不正确,但实际上这样很容易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显得她过度自我。简单概括的话,真的很像虚伪的大尾巴狼。辛易晴想着想着,不由转头去看孙不言。孙不言也正看着她,见此情景,就问:“所以呢?要不要试着来说服我一下?”他无所谓地感慨:“随便聊聊嘛。”——随便聊聊。听到这几个字,辛易晴呼吸一滞,有一点动心。短暂的安静过后,武萱萱先开口,说:“我的情况你们知道,我一直觉得没用的东西就没有意义。很显然,这个看上去像是例行公事连学校都不重视的合唱比赛,在我这里是没有用的……毕竟高考时不加分,现在赢了名次也不给奖金。”“最后到手里的,只有一张几毛钱就能买到的奖状,还不会到我们手里。”武萱萱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说:“虽然这样说显得我很功利,但我想你们一直都是了解我的,这的确就是我心里的真实想法。”武萱萱抬眼看向辛易晴,轻声问:“你呢?为什么觉得没有意义?”辛易晴不易察觉地紧张起来。她好像慢慢碰到了一点点掩藏在武萱萱伪装之下的表象。——武萱萱变得很主动。连带着孙不言一起。他们仍旧心照不宣地隐藏起来他们已经知道的辛易晴的秘密,但又演技高超地表现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只不过,以前的他们不问她什么,现在问题却变多。但要说他们真的在试图探究辛易晴什么,辛易晴又感觉没有。毕竟现在的情况,只是他们围坐在一起,其中一个人无意间提起了一个问题,然后大家各抒己见,一起来探讨而已。这是他们从认识之初就在做的事情,哪怕在辛易晴毕业以后,也仍旧没有中断过……只要有人先开口,提出一个问题,他们就可以围绕这个问题往下进行好久,并且随意发散。他们把这种行为称为“随便聊聊”。“所以你站在台上认真地做指挥动作时,看到的却是下面好多同学懒散的状态,他们有些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有些干脆不开口,还有一些,连站起来应付一下都不愿意……”孙不言顿了顿,轻声问:“你看到这些的时候,真的没有感觉不舒服吗?”辛易晴被问住了。看到那些的时候,她真的没有感觉不舒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