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吃饭的时候,你留意他对饭菜的评价,不管他说什么,你都要求尝一口,而且就要他尝过一半的那一块。晚上的主菜是小排骨,哈布斯神经高度紧张,端坐在饭桌前正襟危坐的架势都快赶上他那板板正正的守礼有节的二哥了。他食不下咽,装模作样夹了好多菜在碗里,实际上整颗心都放在对面人的反应上。奈何对面的野草风残云卷,一点屁话都没有,完全没有留下任何插话的机会。感世在医院忙坏了,一个人闷声不响干掉三碗排骨汤,这才稍微放缓进食速度。他留意到哈布斯一直偷偷看他,还稍微心惊了一下:哇,我刚才吃相会不会太凶残太减分,倒他胃口了?哈布斯神经险些崩断,下定决心没话题也要制造话题。他憋了半天,憋出一句生硬的问候:“好吃吗?”感世被他尬尬的画风感染,一下子也变得正经了:“好吃。”末了又觉得太生硬,于是又加了一句:“你手艺越来越好了。”莱巴龙被夸了一句,尾巴都差点翘到天上去,突然娇羞但又强逼着自己完成焦唐交给他的任务:“我自己吃着倒没觉得多好吃……”他害羞地低着头,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对面的人骤然起身,越过台面到他碗里夹走了他充作摆设的小排骨。他神态极其自然地把那块排骨放到了自己嘴里。哈布斯还没说出口的那半句“可以尝尝你碗里那一块吗”一下子就被吓飞了!感世吃了哈布斯碗里的排骨,细细品了一下,肯定道:“是一样的味道,好吃。”被抢走了戏份哈布斯脑袋空空,傻坐在原地失了章法。他眼睁睁地看着感世又在他碗里挑了一筷子青菜,边嚼便嘀咕:“这菜也好吃,你怎么都没胃口。”失去剧本的恐龙是一只货真价实的废恐龙。感世说完这句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如临大敌地按住他后脑,自己倾身过来。恐龙脑袋已经炸了,一点反应都没有任他施为。感世捏着他下巴全方位观察了蠢恐龙的眼耳口鼻舌,一点生病的迹象都没有找出来。两人双腿间隔着一桌子菜,脸却贴得极近,近到哈布斯能看进他浅棕色眼底的纹路。近到能看清他眼底的风景。那里满满当当地全是一个人。哈布斯若有所感,看着他眼底的自己移不开视线。感世的手在他脸上拂过,他不需要指令便会抬头歪脑袋配合他。他注视着感世,心头一跳。常年弥漫在他们两的迷雾之中,哈布斯隐约抓住了一个线头。他骤然发现,在过去一千多个日月中,他们一直保持这种外界看来不甚清白的亲密度。平日里沉醉其中没有察觉,跳出局中观望,却一眼就能发现不寻常。哈布斯蓦地被激起了无限的信心,在短暂的迷惑之后又恢复了思考能力。他目光落在面前焦急担忧的人身上,并且,受到那关切目光的诱惑生出了些邪恶的心思:我抬手就能握住他捏在我下巴上的手,抓住他的手腕让他没法逃脱。或者手向下,撕开他微开的领口。
我们两个人在家里,这是仅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空间。焦唐说的对,我们这样的关系,只要关上门,我无论做什么都都不会被打断……感世观察一番没发现什么异样,又坐了回去。他不知道自己逃过一劫,还很担心哈布斯的身体:“你再试试糖醋鱼,要是还是没胃口咱们就去医院吧。”哈布斯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温驯又听话的说了声好。感世傻大胆地又给他夹了几筷鱼,没觉出来自己家属与往日有什么不同。——晚上睡觉前要是还一起消磨时间看点电影什么的,你就靠过去揽他的腰。一般朋友不会愿意长久地保持这种弱势的姿态。此时的恐龙已经有点不对了。他受了焦唐那边的启发,看着感世的作为总有一种发现新大陆的感觉。比如他们现在正窝在沙发上看电影。哈布斯摘下光脑固定在小茶几上,把光屏调大到覆盖整面墙的程度。感世就窝在他身边,脚底板蹭在他的腿侧,两人的弧线完美贴合。他乖巧认真地注视着屏幕,被电影里一窝毛茸茸的熊猫崽迷得神魂颠倒,有时候受到剧情影响还会不自觉缩一缩脚趾头。感世体凉,天一冷双足就冷得和冰块一样,一到冬天就经常这样蹭在他边上捂脚。哪怕现在已经换季了,他这习惯也一时掰不过来。哈布斯有些恍惚:我们什么时候已经这样亲密了?影片太长,第二天又轮到感世调休,他看起电影来也就肆无忌惮。看到后半段还放包爆米花到哈布斯腿上,无骨柳枝一般挨在哈布斯身侧,脸颊磕在他肩胛骨上磕爆米花解闷。腮帮子一鼓一鼓的触感从肩部传递到全身,哈布斯伸手把他提过来一点,让他的下巴窝在自己颈间。感世“咔嚓咔嚓”个不停,任他提拿捏、弄。完全不需要搂腰,这棵草已经自觉地和所谓的房东先生贴合得亲密无间。哈布斯想起来了:我们一直就是这样亲密。莱巴龙很是困惑,他受惯了了这样的待遇,一时间有些想不起来是谁先贴过去,是谁在主导这种相处模式。他看感世全心放在电影上,默默地想:难道我很久以前就下意识地拖着他进入这种伴侣的模式啦?拿我可真是很有先见之明了!他不管感世有没有察觉到他两相处模式有问题,他乐得更进一步。他得寸进尺地将手放在了感世腰上,还把持不住地捏了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