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的亲弟弟。是与我流着相同的血的亲人。错过了二十多年,终是找到了。我捏了捏他带着剑茧的手,挨了他一声骂之后笑出了声。“你笑什么?”“没事。”言月哼了一声,也来捏我的手。他的力气比我轻得多,像小猫磨爪子,不难受,却有些惹人疼。我按住他作乱的手,笑道:“别乱动,睡觉。”“我不想睡了。”“为何?”“我怕我是在做梦,我睡醒了,你就不见了,我又成了傀九。”我看不见言月脸上是怎样的怅然,却听得出他话中的落寞,只觉得心中不能言语的地方略微刺痛了一下。我呵出一口浊气,“睡吧,我会在的。”“这是承诺吗?”言月声音含着笑,却觉得他并不快意。我摸着黑在他脸上捏了捏,“这不是虚无缥缈的承诺,是事实。”“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会在一天。”言月像水草似的缠住我的胳膊,闷声道:“那你还是长命百岁吧。”我哼笑:“这会子倒是不盼着我死了?”言月也笑:“且看吧。” 旖旎连曲轩这鬼医的名号不是白得的。我这满身的伤,我这碎了骨头的腿,在他手上不过月余,就已是愈了大半。虽还有伤痛,但已能持剑握刀。这就够了。我说要下邝山,出北凉,往凤阳去。连曲轩和言月皆是不答应,特派了萧祁来做这个说客。彼时我正在擦拭温喻之留下的血扇,见他来了,将帕子一丢,轻飘飘一句就将他的话堵了回去。“他们不知我去凤阳何意,你还不清楚吗?”话落,萧祁无言。他沉默了许久,半晌后才道:“那我要与你一同去。”我展开血扇在手里把玩,轻声地问:“你病骨恹恹,与我同去,若是出了差错可怎么办?”“阿之是在关心我么?”“我是怕你拖我的后腿。”我轻嗤,收了扇子转身欲走,却被萧祁一把扯住了手腕。他白玉似的手指箍在我的皮rou间,染下阵温凉,引得我腰肢颤了颤。
我抬眸瞧他:“怎么,我说错了?”萧祁眸色沉沉,咬字很轻,却是含着千钧的力道:“不要再丢下我。”我从没丢下过他。让我们分道扬镳的,一直都是他。我觉着他这话可笑,却打定了心思不想再旧事重提,便也没驳他,只是笑了一声,笑里带了些讥诮的意味。“你跟着我,我还怎么出手算计你啊?”“阿之若想,便是将我千刀万剐都是使得的。”我捂住萧祁的嘴,朝着他眨了眨眼:“干脆利落的死了,岂不是太便宜你了。”话落,我们近些日来朝夕相处的旖旎情愫都散了个干净。萧祁眸子轻颤,含着不解。不解什么呢?是不知我为何突然对他没了好脸色?还是不知为何明明我们的关系似有回暖,我却忽然拒他千里之外?我不清楚他疑惑什么,也不想知道,所以将他的嘴捂得更紧,不叫他吐出半个字来。我面带笑意,轻缓地说:“瞧了我几天好脸色,就真丢了魂不成?”“你我之间的事可还没了呢,别一直陷在梦里。”说罢,我松开了他,转身坐到桌边,捻了血扇把玩,再不给他半个眼神。萧祁失魂落魄地僵立了片刻,而后跌跌撞撞地出了门。他才走,在门外听了个全的言月便一瘸一拐晃了进来。“昨日还同人又啃又亲的,怎么今日就翻脸不认人了?”言月在我对面坐下,手肘垫在桌上,撑着下颌轻啧,“当真是人心难测啊。”我撩起眼皮瞥他一眼,唇边扯起个笑,“养狗得恩威并施,不能叫他们吃太饱了,不然会不乖的。”言月哼笑:“说的倒是好听,只是你这话敢当他面说么?”“便是当面说了又如何,他离不开我的,他是这样,他们也是。”我合拢血扇,在桌边轻磕,偏头看向门边去而复返的萧祁,幽幽地问:“萧二公子觉得本尊说的对么?”言月抬头,也瞧见了门边的萧祁。他笑了一声,斜倚在桌边,一双眼盯紧了萧祁,等着看那霁月光风的萧二的热闹。萧祁并未如他的愿。他黑了脸,薄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线,气恼到了极点,却一言不发,只深深望了我一眼,便又拂袖而去。言月兴致缺缺地轻啧:“生气了,你是不是还得追上去哄一遭?”“没那个打算。”我轻笑,“不必那么麻烦,他自会回来。”言月撇嘴:“你就吃准了他会回来?”“我说了,他离不开我。”言月还是不信,当即从腰间抓了钱袋子,用我给他的钱与我做了个赌局。赌的是明日萧祁会不会与我同去。我乐得陪他闹,便摘了头上攒金镶玉八宝发冠做赌注,与他赌了这一遭。“什么破烂玩意儿也拿来赌,怎么你穷得掏不出银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