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叶望璇跑出来,被杜若拉住,她只好小声地抱怨:“我娘没有恶意……”杜若方才怔了一瞬间,现在看向戚栖桐的目光越发担忧,但眼中多了一丝畏缩,戚栖桐放下车帘,生硬地将叶家母女隔在外头。大概连小羽也不认同他的疏离,欲言又止地看着他,戚栖桐不解释,沉默地坐着。沉默了很久,车外闹市的喧嚣传进来,听起来莫名刺耳,忽然,戚栖桐低语起来:“阿娘说过,如果不是叶瑾,武威城就要被屠尽了……如果不是那场战役,阿娘也不会落病……”“君上……您在说什么啊?”戚栖桐突然笑了,有些得意的样子,眼睛很弯,“所有人都知道叶校尉当街求娶长平君有多荒唐,所有人都以为长平君心中委屈至极,同意这门婚事不过为了顾全大局。”“君上……”戚栖桐继续笑着,低语:“小羽,很快我就能回凉州了,落叶归根,我很想阿娘。”话音刚落,小羽便听到了刚健有力的脚步声,她挑开帘子一看,吓了一跳,不知道这些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的禁军想干什么。护卫么?此前从没有这么大的阵仗,小羽回头看,发现戚栖桐似乎早有预料,没有一点反应,直到到了宫门前。戚栖桐下车前伸手捏了捏小羽的脸蛋,隔着面纱,捏不得劲似的,手绕过面纱又捏了一气,爱不释手了,还说:“小羽,你永远都是本君心中最可爱的小姑娘。”怎么突然说这个?小羽看着戚栖桐眼中温柔的光,心中莫名恐慌,她想问,但戚栖桐已经掀开了车帘。车外,禁军团团围拢,纹景推着轮椅在人群中显得形单影只。“怎么是你来?”戚栖桐有些苦恼。纹景笑得一脸傻气:“无论君上什么时候来,奴才都愿意伺候君上。”戚栖桐无奈,接过他从袖中递来的一只橘子,有些恨铁不成钢:“怎么还是这么笨,以后机灵些,寻个靠得住的依仗。”纹景觉得今日的长平君很不一样,话多,但他很高兴,话也比平时密:“君上,这橘子是蓝公公给我的,可甜,您尝尝?”蓝公公?文贵妃身边那个跛脚的宫人?戚栖桐不动声色地剥开橘子,果然,从中扯出一条折成条的黄纸。“这是?”纹景也愣住了。上头画了四个人,三女一男,纹景认不出来,戚栖桐却看红了眼睛,这是季亭在警告他,拿四时宫小羽、伍嬷嬷、秋澜和庆儿的命警告他不能轻举妄动。望着金銮殿石阶上的浮雕,戚栖桐冷笑不迭。
不知这次季亭谋划了多久,心血被毁自然不会善罢甘休,戚栖桐不知季亭为了报复,给他设了什么局,但总归不会是为了要他的命那么简单,他的目的一直是叶家。如今他已经接手了月隐,季亭想收拾他都得掂量掂量,以免遭月隐反扑,能针对的只有他长平君的身份。叶清弋想背靠长平君,得一朝喘息,季亭必定要毁了叶清弋攀上的这颗大树,戚栖桐开始好奇了,季亭会让他怎么“死”呢?死有什么可怕?戚栖桐不怕,他很快收好了黄纸,趴上了纹景的脊背。纹景个小,背戚栖桐上那么多级台阶,总要气喘腿发抖,这让戚栖桐想起念起叶清弋宽厚结实的肩膀。他想他还是怕的,怕叶清弋对他失望,厌恶他。本来对他就没什么情意,求娶他的目的跟什么情啊爱啊的没关系,叶清弋把他当成一个工具,利用他,只看重他的身份,这些戚栖桐都知道,也并不觉得难过。戚栖桐很需要叶清弋为了利用他,偶尔流露的温情。“君上……”戚栖桐想入神了,忘了行礼,还是纹景提醒了他,才叫他定睛看向了龙椅上满含怒气的九五之尊。“皇上。”“免礼,方才那阵势,长平君吓坏了吧?朕也是担心你的安危……宣你前来,是因为此事与你叶家息息相关,故特赐你旁听,且坐着吧。”戚栖桐飞快瞟了季亭一眼,镇定自若地坐稳了,“不知是何事。”皇上不答,便有临近的老臣嘀咕着说了:“传信牌上的字章不错,但牌上有破损痕迹,没人敢说这新牌上的情报是真,如今忙着找嫌犯,只怕要延误军事啊……”紧接着,便有刑部官员诚惶诚恐地跑进来,高声禀报:“皇上,臣已经依照容侍郎所说,派人去大将军府查过了,尤其书房,并不曾找到人进出过的痕迹,也确实没找到大将军的字章。”戚栖桐蹙眉,先不论他一出府就有人上门搜查,字章能是随便放的物件么?还是大将军的字章,就算不随身携带,也断然不会随意放在书房让人找到。不知容辉故意把所有人的目光引去书房是什么意思,而且……没有找到人进出的痕迹,似乎也在容辉的意料之中。只听容辉说道:“那就证明下官猜得没错,若非亲近的人,怎能了无痕迹地偷走或者私自拓印了字章?”戚栖桐忍不住问:“叶府是否有内鬼岂能张嘴就来?你又是如何确定大将军的字章就在书房之中?”长平君的目光堪称严厉,容辉立刻发现自己反应过激了,一切都要靠证据,他看向刑部同僚,等着。刑部官员出了一头汗,终于给他机会说话了,他抑扬顿挫地说道:“臣问过叶夫人了,叶夫人说大将军的字章一直是她收着,收得好好的,不曾遗失过,下官也看过了,藏字章的地窖确实没有动过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