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气急败坏,勉强用嘶哑的气音叫了两句:“池云尽,你这个畜牲!”
池晓洲不清楚池云尽是否还在家中,想喊他弟的名字,却发现嗓子已经发不出声音。
然而他下意识往身侧一瞥时,却发现把他弄成这副样子的池云尽已经离开了。
可由于醉酒,他对昨晚的记忆并不完整,只剩下一些零零碎碎的画面。
唐铭昊瞬间换上了意味不明的神色,眼前的池晓洲和高二那年在巷子里挺身而出的少年的身影渐渐重合。
等他洗漱完一瘸一拐地回到房间,银戒上还留有未完全散尽的余温,再加上向暖阳借取了一点温热,池晓洲把它捧在手心里时,只觉捧着一个小小的、漂亮的热源。
池晓洲刚想回答没什么,就见唐铭昊朝他靠近,越来越近。
“好,我准备一下。”说完,池晓洲摁断通话,笑容僵在脸上。
他垂头一看,乳晕附近还隐隐约约残留着几个牙印。
他走到之前打过工的便利店门口,刚在一棵壮茁的银杏树下站定,一阵秋风就扑面刮来。
池晓洲直觉对方还有话没说完,下意识问道:“什么?”
池晓洲看清来电的人后,没有犹豫多久便接起了电话:“喂?”
对面的语气有一丝不易觉察的急躁:“你在哪?”
对方的语气染上几分愉悦和兴奋:“有个惊喜给你。”
池晓洲只有一点轻度近视,所以日常生活中即使不依赖眼镜,看清大多数事物并不困难。
唐铭昊坐好后,没有立刻系上安全带,而是看着池晓洲问道:“在想什么?”
池晓洲心思沉沉地坐上副驾,在唐铭昊绕到另一边坐上主驾之前,出神了一会。
泥中的水分缓缓浸透尘沙,尚自做主替它决定了最终的归宿。
他沉思了一会,还是没想明白断琴的寓意,但想到了这样招摇地戴在手上,难免会引起唐铭昊的怀疑。
他现在还能依稀体会到穴口和甬道经受剧烈摩擦后的撕裂感,和被炙烤的感觉。
手机在木桌上振动,发出让人难以忽视的响铃声。
池晓洲换好了一件没有条纹的白色衬衫,背上一个牛仔挎包,正蹲在家门口的玄关处,若有所思地系脚上帆布鞋的鞋带。
无人回应。
池晓洲压低帽檐,却压不住轻逸的刘海随风斜斜飘起,衬衫下摆也被徐徐的风扫到半空,其里隐约露出白皙的腹部肌肉。
伸手在被子里探了一下,连余温都快消散干净了:他弟是机器吗?那样疯狂地做完还不歇会,还继续连轴转。
他无力地扶额:过了一晚上,牙印还在,昨晚得做到什么程度?
池晓洲勾了勾嘴角,反问道:“不好看吗?”
池晓洲微微笑,淡淡的笑音隔着话筒传递到另一方,唐铭昊听到后略微屏住了呼吸。
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度量唐铭昊的行为,那么,池晓洲猜,这个惊喜大概率应该是一个他难以承受的惊吓。
他闭眼又躺了一会,可头和其他部位的疼痛并没有缓解一丝一毫。
虽然不舍,但他依旧小心翼翼地从无名指上取下银戒,放在桌子上。
池晓洲笑意更甚:“难道我只有这一个优点吗?每次都要夸这个,”边聊着,他下巴边朝唐铭昊的车点了点,“走吧?不是要给我看惊喜吗?”
良久,他开口,语气中带着怀念与渴慕:“好看,晓洲你啊,最好看了。”
黑框眼镜把池晓洲漆黑的眼瞳和眸中常潋的水色严严实实地遮住。池晓洲还没说什么,前来接他的唐铭昊倒是先抱怨起来:“你怎么突然把以前那副眼镜戴上了?”
风中裹挟极细的尘沙,其中有一小部分因为池晓洲的阻挡而停滞不前,便索性落在银杏树下泥土的表面。
池晓洲想了想,实话实说:“自己家里。”
对方顿了一下,似乎想问些另外的事情,但还是咽下去了,话题眨眼间跳跃:“我现在来接你——”
尘沙无言。它究竟是情愿在此地扎根,或是渴求啸风再次携自己踏上征程,便成了不可知的秘密。
唐铭昊牵起池晓洲的手往车的方向走,动作略显生涩:“嗯,惊喜,你一定会喜欢的。”
池晓洲懒懒散散地从床上坐起来,一头黑发乱糟糟的,有几根毛互相作弄高高翘起,他伸手欲打开衣柜门拿件衣服穿。
不仅把他的身体和嗓子都变成这样,还“提上裤子就走人!”
因为伸出的是右手,很轻易地便发现那个戒指。断琴辉映着日光,折射出破碎的彩色。
痛。头痛,肛口痛,还有胸前也痛。
唇与唇之间只余下一寸的距离,池晓洲有些怔愣地看进唐铭昊深渊般的瞳孔里。
都跨出家门口半步了,池晓洲却忽然停住脚步,匆匆折返,拿起一副厚厚的黑框眼镜——是他上高中时就戴着的那副,现在偶尔也会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