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哲南就不一样了,他不止自己痛苦,把他周围的人也折磨得不轻。
如今,他的办公室100米内都仿佛围绕着一团黑沉沉冷冰冰的雾气,任谁路过都会被冻一个哆嗦的程度。
他的第一下属小美实在看不下去也忍受不了了,小心翼翼凑过来说:
“老板,您猜猜我今天在路上偶遇了谁?”
许哲南一言不发地抬眼看她。冷若冰霜。
小美硬着头皮跟他对视了几秒就怂了,也不敢卖关子了,谄媚道:
“如果我告诉你,那位先生……气色很差,状态不比老板你强多少。你心理会不会平衡一点啊?”
许哲南还是不说话,继续定定地看着小美。
后者马上识相地闭嘴了。
小美嘴是闭上了,但她认为自己对这俩男人的痛苦负有一部分不可推卸的责任,遂决定再自作主张一次。
反正许哲南看她的眼神已经像要杀人了,她再努把力又能坏到哪里去呢。
于是两天之后,仇瑞在工作的路上撞见了那位来找过自己的女孩。
他心头乱跳,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
同时眼神不自觉地观察着女孩四周,有几分期待能看到许哲南,却又害怕看到许哲南的身影。
恍惚间,那女孩明显是发现了他,竟然径直朝他走了过来。
仇瑞却感觉到一种强烈的落荒而逃的冲动。
但他的脚背叛了他的意志,此时此刻僵直在了原地。
小美施施然走到了仇瑞面前,递了一个信封给他,巧笑倩兮:
“仇先生,谢谢你的成全。我会照顾好哲南的。请放心。”
半小时后,仇瑞在自家店里打开了信封,看到了一张小美和许哲南的结婚照。
照片上,许哲南穿着黑色的礼服,挽着小美的手臂。郎才女貌,一对壁人。
仇瑞瞳孔巨震,手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了。他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
太好了。这是件大好事。
仇瑞在心里一遍遍对自己说。
真的太好了,他见证了许哲南终于“走上正道。”
他从八年前就担心的事终于没有发生在许哲南身上,多余的杂枝被修剪掉了,偏僻的岔路被规避掉了。
许哲南,终于要拥有他应得的美好人生了。
也许是太激动了,仇瑞呼吸困难,手指颤抖,吃力地把照片放回信封。
片刻后,他平缓了呼吸,大声招呼店里的两个小伙计:
“小张,小毕,今天到这儿吧,不干了,收工!走,一起陪哥去喝两杯。”
两个小伙计高兴地摘手套,雀跃道:
“仇哥今天有啥喜事儿?这是否极泰来呀。”
他俩都知道最近老板肯定有心事,那张脸天天拉得老长,就没个笑容,跟了他几年了都没见过仇瑞这么低落的样子。
包括他离婚都没消沉这么久。
仇瑞不回答他们的问题,只是吆喝着要庆祝,要欢乐,今晚一定不醉不归。
然而三个小时后,一贯海量的仇瑞跪在自己家里的马桶边,吐了个天昏地暗。
他想,胆汁肯定是吐出来了,否则怎么会这么苦,苦涩的滋味从胃里一直泛到喉头,跟心里一样苦不堪言。
跟许哲南决裂那天在他心里敲下的重锤落了地,重复的钝痛叠加到了极限,终于使他分崩离析。
疼痛变得尖锐、绵延、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他喘息着,揉着自己的胸口,翻来覆去也睡不着,最后大概是疼晕过去的。
在酒Jing的撕扯下他做了稀薄的梦,梦里的许哲南像抱着自己一样拥抱着别人,亲吻着别人,跟别人上床。
半梦半醒的仇瑞低声呻yin着,头疼得快要裂开了。
仇瑞从小就不是个聪明孩子。
他识字晚,数数儿也比别人晚,一看到复杂的数字、逻辑、定义……就会大脑一片浆糊般混乱。
长大后,他虽然会了些为人处事的朴素智慧,也掌握了几门吃饭的手艺,但他依然不是个聪明人。
然而,就算是这么不聪明的他,到这会儿也终于搞明白了一件事。
他做错了。
然而为时已晚。
就像许哲南所说,这已经是他第三次把他从自己身边推开。
他后知后觉,根本没有意识到他推开的、是对于他来说具有什么意义的东西。
是他亲手弄丢了许哲南,再也没有了找回他的立场。
他想,许哲南那么聪明,一定不会再给他抛弃他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