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两人坐下来各点了一些菜,庄宇强才又说:「家弘,你还记得我姊姊吗?」
「记得啊,个子不高,瘦瘦的,人很温柔。」连家弘曾去他家拜访过几次,对他的姊姊庄晓华还有点印象。「怎麽了?为什麽突然提起她?」
「她疯了,现在人正在医院里接受观察和治疗。」
「疯了?」连家弘吓了一跳,「这是怎麽回事?」
庄宇强的语气充满无奈:「早在前些年,她便因为求职不顺遂而得了忧郁症,後来好不容易在外地找到一间不错的公司,病情也开始出现好转,结果……」
「怎麽?病情又复发了吗?」甫从震惊中回神的连家弘想了想,说:「过了新人甜蜜期,工作压力变大也是很正常的。」
「这件事说起来有点复杂。我姊有一阵子确实颇为工作烦心,但我并不觉得她的病情会因此严重到必须住院治疗……唉,你不晓得,她还想拿螺丝起子扎自己的耳朵呢!要不是我和爸妈及时赶到她的住处,她早成聋子了!」
「这麽严重?」
「可不是!」庄宇强叹了口气,从公事包里拿出几本日记本,递给连家弘。「还好这些年来她听从医生建议,养成了写日记的习惯,要不然我们根本不知道她一个人住在那里时到底发生了什麽事。喏,你也看看吧。」
连家弘皱着眉,大略翻了一下第一本的内容,发现庄晓华的文笔其实还不错,但重点是里面确实记录了不少她对工作的抱怨,就不知道庄宇强为何会说她的疯与这无关。「你确定这些日记内容纪录了你姊姊发病的关键?」
「是的,不过……她被送进医院之後,我把这些日记本拿给好多人看,包括警察和当初治疗她的医生,试图说服他们针对里面的内容展开调查,但最後没有人相信我说的话。现在既然遇到你,那我也想听听你的看法。」庄宇强拿起桌上的玻璃杯,喝了一口白开水。「对了,你可以从前年十月的纪录开始看,我觉得问题就出自那里。」
连家弘点点头,敏锐的他很快找到了对方认为有问题的几篇──
2011年10月11日
上个月,我任职的公司来了一位新同事。
他的名字叫叶寿平,身材短胖、圆滚滚的,鼻子扁平,嘴巴很大,两只眼睛的距离也b一般人宽一些,总之就是个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相貌都无法与「英俊」两个字扯上关系的人。
我对他没有什麽特别的感觉,倒是常听到同事们私底下叫他「河马」──这八成是依据他的长相所取的绰号。
如同那看起来十分憨厚的外表,叶寿平的个x老实,从来没有在办公室发过脾气。我总觉得他老早就已经发现同事偷偷取笑他的事,只是不以为意罢了。
或许有一天,他终究会因为受不了这种感觉而辞职吧……我是这麽想的。
2011年11月3日
今天,因为工作上的一个小环节出了错,竟害得公司差点惨赔数百万。总经理一时抓不到凶手,怒气无处宣泄,索x趁开会时把全办公室的人都骂得狗血淋头。
散会後,每一个人的脸se都不太好看,甚至没啥心情继续工作,惟独叶寿平乖乖回到座位上,继续埋头苦g。
我的隔壁坐着平日最ai说人八卦的石怡帆。事情後来的发展跟我预料的一样,附近几位同事一找到机会就纷纷围过来,和石怡帆一起狂说总经理的坏话。
说着说着,他们又把目标转移到叶寿平身上。
「你们有没有发现?那个叶寿平啊,」老看叶寿平不顺眼的袁建山说:「好像每次不管上司怎麽骂他,他都没啥反应耶!」
李伟铭笑道:「那要是案子再出什麽差错,我们乾脆都把错推到他头上好了,一个人被骂总b全部的人都遭殃好吧?」
「有道理耶!」石怡帆笑得有点夸张,显然很赞同这个提议,只差没有拍手叫好而已。
「欸,这样太过分了吧。」我忍不住cha嘴。
「晓华,你g嘛帮他说话啊?」石怡帆一脸扫兴的样子,随即又露出暧昧的笑容说:「难道你喜欢他?」
「才没有!你少幼稚了!」我没好气地澄清。
其他人笑了笑,看我没有继续帮叶寿平说话的打算,就不再理会我,兀自聊着叶寿平的事。
我虽然不喜欢他们这样的行为,可叶寿平跟我到底非亲非故,我不想为了一个不熟的新同事,被其他人排挤嘲笑。
霸凌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即便只是言语的伤害。
我记得我高中时,班上有个同学因为功课不好又不善交际,入学没多久就被孤立,後来更成为大家欺负的对象。
当时我觉得他很可怜,也曾想过要对他伸出友谊之手,可每天光是应付学业就让我焦头烂额,我无法想像自己要是跟着被同学排挤,那得承受怎样可怕的庞大压力。
我不过是一个想安分过日子的普通人。如果非得牺牲自己的什麽东西才能去帮助别人,我宁可不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