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城城外有条大河,名为洛河。洛河旁有座茅屋,住着一个穷困潦倒的书生。书生十六七岁,原本是城中大户——胡家的少爷。可惜两年前,母亲亡故,被姨母一家以照顾为名霸占家财,但他一个满脑子之乎者也的呆子不懂疏通官府关系,搬出圣言圣语对簿公堂时,县官头顶明镜高悬匾背靠海水朝日图,义正言辞将书生驱出公堂。
书生长叹,两眼泪汪汪,为今之计只能寄希望于明年的科举,他在洛河搭了一间茅屋,发奋图强,宵衣旰食,发誓考上功名,把姨母一家加诸在身上的屈辱通通反馈回去。
书生在茅屋的生活日复一日,苦中作乐的他养了一株水仙,这株水仙还是未出芽的时候就被他在路上捡到了。水仙球洁白如玉,被丢弃在土坑中,周围绿藤覆盖缠绕,摇动连结,若是书生不仔细寻找,定会被掩盖过去。
书归正题,在书生Jing心饲养下水仙出芽抽出嫩绿的花jing,绽放黄白色的花朵,亭亭玉立,摇曳生姿。
书生与水仙花度过春夏,转眼到了秋天,秋天对于书生来说是个终于的季节,因为秋闱即将开始,也就意味着书生要离家奔赴乡省与十里八乡所有的秀才一较高下。书生对自己的才学还是很有信心的,虽然他为人木讷,遇事也不知道灵活变通,但是他敢说自己真真称得上博览群书,满腹经纶,称得上牛角书生。
书生自然带不走着那株水仙,他想着离家前把水仙移栽屋檐下,既可遮风避雨又阳光充足。
处理好家中头等大事,书生便收拾为数不多的衣物打算明早启程前往省治烟阳。
烟阳富庶,烟柳画桥,风帘翠幕,书生躺在床上思虑兜里的银子够不够支撑自己在烟阳的一律开销,仔细盘算一圈下来,发现根本不够,别说在烟阳的开销就是能不能支撑他路上的花销都是个问题,想他一个秀才总不能去像和尚那样化斋吧。
书生心中不由苦涩,对着他唯一的知己——水仙,说道:“兰荀啊兰荀,这可怎么办啊?”当然回答他的只有一室的冰凉。
入夜,书生迷迷糊糊间听到翻动柜子的声音,心道不好!那柜子里放着的可是考试路上的盘缠,本就捉襟见肘,万不能让小贼偷走!
书生一咬舌尖,疼痛立即驱散睡意,书生抄起床旁的烛台准备抹黑从后面敲晕小贼,哪知那小贼警敏胆小得很,感觉背后有人,立马从怀中掏出半尺长的刀子,不管三七二十一,转身就捅了进去。
刀子插入rou中的触感令小贼头皮发麻,他第一次当贼,看这家就住着一文弱书生,虽没有大财但总有些小油水,想着拿完就走,刀子只为了防身装酷,没想到竟然真的失手捅了人。
小贼双腿发软,右手里的刀子还没从书生身体里拔出来,但他就凭抖如筛糠的手也不可能拔出来了。
小贼喉结微动,咽下因紧张而分泌的口水,剥开书生临死前攥紧他衣服的手,双腿狂奔,逃离茅屋。
书生瞪大双眼,双眼赤红,喉中发出嘶吼,死死瞪着茅屋的门口,瞪着小贼离去的方向。书生死了,悄无声息。他的不甘,壮志与怨恨都随他身死而消弭人间。
衣冠化黄土,一缕青烟自书生的森森白骨中钻出,钻入屋中唯一可称得上活物的物件——水仙。水仙借了一人的怨气得以化形为一十七八岁的黄衣少年,似是生而知之,化形这件事对这株刚成年的水仙花有种分外的熟悉感。
这只Jing怪把书生的白骨葬在茅屋的后院,化形即成年,刚刚成年的他不会什么法术,堪堪捏了个障眼法,以防洛城人发现坟包。
书生给了他化形的力量,他要替书生完成夙愿,考科举,除小人,杀贼人!况且书生养育他,他不能不报莫大的恩情。
兰荀,也就是Jing怪,书生用他自己的名字给水仙命名,意味同是天涯沦落人,同为被人抛弃。Jing怪顶着兰荀的名字也不算别扭。
兰荀简单收拾一下,整理好房屋,就踏着月光离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