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江白走在永寂的黑夜里,没有星空,一切都是咽光的黑。他迈着步伐,鞋子踩到地上,发出空旷的笃笃声,没有方向,只能凭着自己内心认为的东方走着。
日出在东方。
也可能自己只是在小面积地兜圈子。
程?在训练他爬行时,向来喜欢蒙上他的眼睛,他在黑暗里不知道程?毫不留情的藤条会落在哪里,他只好被迫向前爬,找到程?指定的东西,叼回来给他,调教就宣告休息。他被蒙上眼睛时,悄悄看了眼方位,是在东方,他以为很简单,不过是百余步的距离,可是直到自己爬得气喘吁吁,始终到达不了那个地方。终于在自己内心尽退前,他敏锐感觉到前方有东西,伸出手指试探性一触碰,却摸到衣服柔软的面料。
房间里除了在爬着的他,也就剩下站着的程?。
他被吓得一身冷汗,赶忙缩回手。
他向前爬,程?站在他的身后。
他一直在向前爬。
程?又想告诉他些什么?
他不得不不去猜测他的想法,以保自己在接下来的惩罚中能稍微好受一点。
突然脊背传来皮肤撕裂状的疼痛,他暗哼一声,旁边的人便不满意他的反应,用藤条在伤痕上戳了戳。
他皮肤敏感,生来怕疼,好在顶着江这个姓,也吃不了什么苦,直到遇见这个人,可真是将三辈子的苦都给受尽了。
他疼的颤栗,抖着嘴求饶。
可更狠的一鞭抽在上一道伤痕上,新伤压旧痛,他疼的仰起头,却记住了程?的规矩,硬生生将痛呼咽进肚子里。
“不想疼就做好。”
但如果一直做不好,故而他一直让自己疼着。
对吗?
江白觉得自己已经走了很久,现下即使有眼睛,却如同瞎子一般,在这个不知道打哪里来的黑暗里漫无目的地走。
他甚至已经在笃定自己就是在绕圈子。
怎么办才好?
程?的鞭子下一秒会落在身上吗?
待着吧,等白昼从边境蔓延到这里,许是程?派的人,就会抓到自己。
把自己带回去。
直到远方出现光亮,微弱的,像一把匕首划破夜幕,他受蛊惑般向那里歇斯底里地奔跑,至到力气耗尽,也始终在远方。
才知自己是落入沉长的梦境里。
为什么要做这般的梦呐江白?
其实一睡不醒,也没有什么好的。
二
“江梧路,站到了。”
车门打开,冰冷的空气输进来,他被人流挤下车,有人趁着他拢紧围巾的空档,隔着衣服撞了一下他的肩膀。
那人嘴唇僵住,身体明显晃动,就左摇右摆,白眼直勾勾地盯住江白,倒下了。
“老人家”
他眼疾手快,将那人一把拉住,没让周围的人察觉异样。
“你你唔”
老人见计反被计,急着大喊,江白却捂住他的嘴,压低声音警告对方:“老人家,小心一点。没命了可不好。”
江梧路是市的富人区,偶尔出现类似的剧情,但多数人宁可息事宁人,也不愿和其争执,毕竟时间宝贵,懒得浪费。但也有吵官司的,最后落不到好的铁定是这些人。
谁对谁错,都是钱能见分晓的。
但江白不行,他刚从程?处逃出来,身上除了护照,和不知道哪里来的零碎的欧元,别无他物。
程?用人狠,像影子一样跟着他,若不是先前混进人群,自己也不能摆脱他们。既不能息事宁人,更不能好好理论,只好先下手,断了诈骗人的后路。
毕竟老人一喊,指不定第二天自己就跪在程?面前了。
江白松开手,老人便像泥鳅一样,从他跟前滑走,闪身避开临面而来的几个人,消失在人海里。江白盯着他走,手脚麻利,怎么也不能沦落至此。
人流密集,对自己来说,是件好事。
江白强忍着排斥,避开人群,往人流稀疏处走。
沿路西行百七十步,左拐进入红枫林。他踩着落叶,在那叶脉在重力下支离破碎的声音里,右拐十步,遇到分岔口。
江梧路前半段被开发成景点,许多浪漫地电影素喜在那取景,逢秋便是季节性人流饱和,堵不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