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挽痛改前非:护国寺不能去。
但胤眹一天不剃头,皇帝八卦之魂就烧一天,看谁都像国师相好,独独忘记怀疑身边的“参谋”。
是时,皇帝任忠武军节度使为主帅讨伐北汉,以卜问凶吉为由频召国师入宫,燕挽也差不多可以确定主帅是族兄口中“皇帝的情儿”。没有将军这个泼辣的铁汉管教,皇帝便可正大光明对长发披肩、美貌上升了不止一个度的国师犯花痴,顺带探察国师情儿的蛛丝马迹。
正所谓冤家路窄,燕挽出门目不斜视,看都不看护国寺一眼,该碰上国师还是得碰上。
夏风拂起国师披散的长发,带到燕挽脸上。燕挽暗忖,这和尚必定是个练家子,不然怎么隔着五步距离,一眨眼就到了跟前?胤眹将燕挽按到游廊柱子上狂吻,燕挽不愿张口,被胤眹掐住下颚粗暴地将嘴掰开。
燕挽扯了胤眹发尾,但没敢太用力,胤眹握住燕挽手腕,燕挽的手便松了。胤眹吃定燕挽心中有愧,愈发肆无忌惮,舌尖仿佛要刺入燕挽喉咙。
燕挽产生干呕之感,肩膀跟着一缩,被吻得时间过长,渐渐头晕眼花、手脚发麻,努力支吾出的话音未被胤眹忽略。身处皇宫,他不敢,也无力做大幅度反抗。
胤眹扣紧燕挽十指,拉起他的手臂按到柱子上,摆成类似投降的姿势。随着燕挽的身体一点点瘫软滑下,胤眹在燕挽失去知觉的前一刻松口。
燕挽如脱笼鹰隼一般奋力扑向胤眹,只在胤眹唇上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又倏然脱力,身子像水一样滑下去,化在胤眹怀中。
燕挽昏沉许久,感觉唇上痒痒的,以为是胤眹的发丝还没移开,睁眼却见族兄坐在床头。
族兄道:“道理我都懂,但中暑为何能让人嘴肿起来?”燕挽早上出门匆忙,没用早膳,故胤眹抱着燕挽出现在燕府道明情况后,仆人感恩戴德,接过主子一看才发现不对。
燕挽顺了几口气,似指控,似无奈,似不甘到:“他亲我”
族兄脸上有些挂不住,站起身踱了两步:“我怕你不到三十岁就被他玩死了。”
“不会。”燕挽看着屋顶,用手背抹一把嘴唇。这次是他心软。对待流氓坚决不能手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对了,他送你回来时,你怀里揣着点东西。”族兄指了指矮桌上的腰带和发冠,“你们”
“没有。”燕挽坚定道。
北汉灭国,先帝统一中原遗愿了结,皇帝大喜之下未曾追究将军不遵照阵图排兵之罪责,加封将军为国公。想那援汉辽军被将军轻易击退,收复被辽所占的幽云十六州似乎指日可待,届时边关稳固,朝廷便可高枕无忧。
皇帝热衷于阵图研究,再无暇顾及什么花边新闻,燕挽一年也就见国师一回,难叫人发觉二者关系。老实说,二人也没什么关系,毕竟照燕挽意思:我喜欢你,关你屁事?
族兄升迁,搬出燕府。没了族兄敦促,燕挽早上更难准点起床,好容易披一头长发等仆人伺候梳洗,早饭已然来不及吃。
燕挽闭目瞌睡,忽觉仆人停下动作,睁眼一瞥双凤纹铜镜,头刚梳一半。燕挽自顾自将剩下发尾盘入发髻,没等缠上布条,发簪就被人拔下。
燕挽长发散落,复看镜中,见身后一人墨发及腰,开口商量道:“法师若有事,可否等燕某起居返回再议?”起居就是跑皇帝寝宫外磕头问安再扯扯闲篇。
“不好。”胤眹从案上拿起木梳给燕挽梳发。
燕挽一叹:穷矣。这和尚多半是打他头发的主意了,这要是给他弄成个秃子也行,他用貂蝉冠把脑袋罩上便是。
多说无益,他上次从了胤眹一回,这次又搭进去整个头发,跟胤眹的顶裆之仇就算两清。想到这里,他一挺身:“那烦劳法师快些,燕某赶时间。”
说实话,剃头这种整人法也就是燕挽以己度人,人家胤眹正一丝不苟给他梳髻。
“法师等这一天很久了吧。”燕挽努力为胤眹营造一种“大仇得报”之感,一看镜子却发现头被梳得跟刚才一模一样。他很想问胤眹:法师有恙乎?
“正是。”胤眹答,“贫僧亦想为施主绾发。”
燕挽一愣,忽然就破案了。皇帝心心念念国师蓄发的原因,秋宴后庭院中族兄替他重绾的头发。但这实在太不像胤眹能办出来的事。
“你偷窥我。”燕挽起身穿上官服。
“没有偷。”胤眹道。
燕挽戴上进贤冠,心道这和尚看都看了,承不承认没有分别,追问更无意义,由是沉默。
胤眹问:“你说过的话,你还都记得么?”
“当然。”燕挽道,为了防止被和尚下套,又补上一句,“燕某若不记得,说明此事不重要。”
胤眹走了,走得似乎颇为满意。
刚才一句话或许该换个问法:你说过的话,你自己都不记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