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兰斯接到来自哥哥的一封邮件。在邮件里哥哥告诉了他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自己与谈了多年的女友就要在下个月成婚了。
兰斯高兴极了。在他上大学以前,兰斯与哥哥的感情好到可以用“穿一条裤子”来形容。当然别人说这话是一句形容词,但对于兰斯和哥哥来说,却是实实在在的事。
小的时候,父亲经常不在家,哥哥的母亲早逝,而自己又没有妈妈,哥哥对于兰斯来说,就是半个父亲半个妈妈。经历了伊森母亲的背叛和兰斯生母的绝情离去之后,兰父就像对年轻女性绝缘了一样,虽然作为牙医的他,完全可以雇得起一个又温柔又年轻的女人,来当兄弟俩的保姆,但他却雇了一个年近半百的女人,不但凶狠而且恶毒。脸上对皱纹和横rou长了一堆又一堆,牙齿还不整齐,有几颗还是黑色的——兰斯完全不懂身为牙医的父亲怎么会看得上这种人,老保姆在小兰斯的心里完全就是一个可怕的女巫。每每这种他只能怨恨父亲,他觉得父亲一定是故意的,他想故意惩罚他们兄弟俩,因为这俩兄弟时刻在提醒着他,自己既是一个被第三者插足、婚姻失败的丈夫,后来又成为了插足别人婚姻、试图搅黄别人婚姻却没有成功的可悲的第三者。
天底下有哪个男孩子小时候不淘气的呢?兰斯记得每次只要自己一闹脾气,那个老女巫就会对着自己大喊大叫,样子极尽恐怖。印象最深刻的是,一次吃巧克力豆的时候,兰斯不小心把巧克力酱抹到了自己的白色衬衣上面。那个老女人看见了,喷着唾沫星子,骂他是没有母亲教养的野小孩。这句话可能触痛到了伊森的某一根心弦吧,因为某种程度上他也早早地失去了母亲,所以他毅然决然地挡在弟弟面前,叫那个老女人停止咒骂。可没想到那个老女人居然抄起棍棒来,对着伊森的肩背狠狠地打了下去。
在美国,殴打小孩是犯法的,如果让邻居知道了是要报警的。但是兰父所在的是华人聚居的社区,雇佣的也是华人保姆,华人没有区分虐待小孩与教育小孩的意识,他们坚信“棍棒底下出孝子”,所以即便是伊森与兰斯一起向父亲抗议了多次要炒掉这个老女巫也丝毫没有用处。所以伊森干脆不喊不叫了,趴在那里任由棍棒加诸在他的身上。
兰斯觉得,哥哥是替自己挨下了那一顿棍子,从此以后对哥哥更加敬爱了,唯哥哥的话言听计从。甚至在他考入了哥哥上过的同一所私立中学之后,还非常懂事地跟父亲说自己不要定做新的校服了,就穿着哥哥曾经穿过的那一身——所以也算真正在行动上实践了“兄弟俩好得穿一条裤子”了。兰斯是想像哥哥一样,成为一个坚强勇敢的男子汉,有一天也可以挡在他想保护的人面前奋不顾身。
可是当他渐渐成熟,发现自己的性取向与别人不一样的时候,他也曾经犹豫过要不要告诉哥哥,他担心哥哥会嫌弃自己,毕竟喜欢同性并且在性·事上偏向于做0号的自己实在距离“成为一个坚强勇敢的男子汉”的标准差得有点远了。但是当他告诉哥哥以后,哥哥只用了几天时间便接受和理解这件事,他对兰斯说只要你开心就可以了。
所以兰斯也希望哥哥能够开心,一直开心。现在哥哥终于确信自己遇到了那个能让他一直开心下去的女人,他真心地替哥哥高兴。
这几天兰斯一直在筹划,婚礼那天自己要穿什么呢。自己好像还没有一套像样的西装,不行,那样隆重的场合是必须要穿得正式一点的。对了,还要给哥哥送一件结婚礼物。可是哥哥喜欢什么呢?哥哥喜欢写作,哥哥喜欢读诗集,可是一本书作为结婚礼物似乎也太不够分量了。
兰斯想着想着,躺在床上睡着了。一直到入睡前,他也没有想到合适的礼物灵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