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得胜似的欢叫着,把小镜子高举在手中,边抛边跑,满院子撒欢。
林先急了,他急忙拄起摆靠在井边的拐杖,颤颤巍巍地追了过去,口里高呼着:“小心呐——哎哟奇儿慢点!小心别砸了”可暮年老者的脚力,又如何能与黄毛小童相提并论?不出片刻,林先便累得气喘吁吁,捂着胸口发晕,再也喊不出、追不动了。
“奇儿!”一声高喝陡然响起,震得小童脚步一滞,急忙回头,见是父亲站在身后,正手持着家法,怒目瞪视着自己。“快将你老爷的宝贝镜子拿来!”戒尺敲山震虎似的捶打一下井沿,“你再胡闹,小心为父打断你的腿!”
“巍儿,别这样教训孩子,你瞧你把他吓得哟”林先一手,将孙儿哭嘤嘤的小脸心疼地搂过,另一手微颤着伸出去,打算接过儿子递来的灵镜。他见儿子面色不愉地望着自己那只、稍显急切的手,又尴尬说道:“唉,年纪大了,不中用了,手里头拿个东西都拿不稳。近来呀,不知怎么抖得厉害”
可就在五指相接的刹那,林先颤抖的指尖就快要触到镜沿了,儿子突然反手,恨恨地把镜子砸进井中:“既然拿不稳,那就别拿了!您已经拿得够久的了!爹啊——”儿子林巍怀着怨愤,拉长调子喊出了这一声,“这么多年了,您真的应该放下了!”
“哐嚓”一声,林先多年来的念想、寄托着一段前尘往事的情物,就这样碎裂在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撞击声中。镜子撞上了井壁,当即断成两半,“噗通”,落入深不见底的井水中,被无情的涟漪吞没了。
“你、你要干什么!”林先气得抖着双唇,举着拐杖作势要捶儿子。
“当年的事情,母亲早就同我说过了。爹爹,破镜不能再圆,您醒醒吧!百年之后,您必然是要与我母亲同葬的。呵呵,什么井葬?简直荒唐!我这个做儿子的,决计不会答应!这种事倘是传了出去,简直就是咱们林家的耻辱!我林巍将成为所有人的笑柄,以后您还叫我如何自处?如何在官场之上立足?”
林先手里的拐棍无力地落地了。是啊,他不能责怪儿子。他林先原本就是个不能人事的笑柄,是他连累了儿子才对。
思及此,老人家纵身一跃,竟兀自坠入水中去了!似是扑火的飞蛾,似是撞山的鸢雀,他去得义无反顾,毫无留恋。
吃水沉没前的那一刻,他扑腾着滴水的苍老手指,将那面重又神奇愈合的幽光灵镜,费力地托举出水面,以老迈浑浊的枯嗓,高喊出:“瞧,可以重圆,可以重圆的!”他的确是终有一刻,活成了一个洒脱的笑话。
棺盖慢慢推合。溺水而亡的林先,终究还是不得归于井中。他的尸身被儿子带领着差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从井底捞了上来,先行入土,等着母亲百年之后,再殓入同一副棺材合葬。
沉睡着的林先,耳道里被塞入了两团妻子的黑发,依照林氏一族的葬仪,此乃结发之喻,意为即便到了九泉之下,也只能听见亡妻一人的召唤。夫妻魂归一处,恩爱如初。棺材板上刻满了风水先生的咒言,就是为了多添一重保险,不让林先的亡魂,再被魇魔擒了去。
可老者却藏着自己的小秘密。没有人知道,在他闭息前的最后一刻,他用尽了力气,将砸不烂、摔不碎的定情灵镜,塞进了即便是入殓师,也不会查探的后穴里。蓝绿幽芒,自放光明,他相信镜光会照亮他轮回的路,带他找到魇,寻回那个井底。即便这条路,还要走上千年。
“轮回之路走到了尽头,千年之约期待着聚首。新婚之夜如若可以重来,尘封之棺也锁不住你我的自由。”
“魇!小哥哥!”被困于棺中的林纯然想起了一切,流着泪,声嘶力竭地大叫道。
他听见了,那两团堵耳的头发除去后,他终于可以亲耳听见,从棺缝中飘进来的呢喃。
原来小哥哥从来不想对他沉默,只是他们的缘分,一直被人锁在了这该死的密闭棺材里而已。
11.躺姿交叠三明治,一起把棺材板日穿
新婚之夜,林秦氏在黑暗中悄然睁眼,望着身旁熟睡的夫君,满眼的悲戚与不甘。
她原名秦翠娟,可现下里嫁与林家做妻,因而要在前头冠上夫姓。可她这丈夫虽是眉清目秀、饱读诗书的一表人才,可今夜之后她才知晓,林先竟然是个不举之人。
身为女子,相夫教子是她的梦想。坐上花轿前,母亲还拉着她的手叮嘱说:“定要争气,早日怀上娃娃。”这可叫她如何是好?年纪轻轻,便要同床共枕地守活寡么?
她的手慢慢摸上林先的裤裆。那人的亵裤穿得好好的,一点也没有要脱下来的意思。即便是在红烛掩映下、看见自己只着一块红肚兜的丰腴身子,也是毫无动静。裤裆里的阳物,安静得如一团颓软的棉絮。
突地,夫君在梦中呢喃了一句什么。翠娟没有听清,便俯了首,凑到林先唇边去细听。
“哇哦!大哥您太热情了!”
什么?翠娟皱着眉,像听到了什么不明所以的呓语。“热情”是啥意思?人说“女子无才便是德”,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