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倒是戳中了贾母,她不敢明着现在就帮湘云和宝玉定亲,也是为着这个。史家欠国库的银子,贾家难道不欠年初才修了大观园,又是一笔多大的开支,还借了薛家不少呢。薛家自然是巨富,黛玉也有林家几代的积累可做嫁妆,但湘云……宝玉将来不是家里袭爵的那个,他又是富贵日子过惯了的人,做祖母的,可不得为他未来的日子做打算?就是将来她去了,把私房都留给宝玉,他又守得住吗?何况就是再偏心,也不能一点也不想着贾琏、贾兰等,都是自己的孙子、重孙,能真的全给宝玉?但要是湘云也许了人,宫里的娘娘又听她母亲的话,难道以后真让宝玉娶薛家的女儿?毕竟是商贾家的女儿,宝玉若是将来考取了功名,有这个出身的妻子,在同僚里要如何自处——何况宝钗还有个那样的哥哥!宝钗自己是个好丫头,可她那样的哥哥,能惹出多少是非来!因此听薛姨妈提起湘云定亲的事,她也装作不知:“云儿才多大,她家里怎么这般着急呢?我倒是想着,把这些孙儿留在身边,多养两年。”
“史大姑娘是不是好事要近了?”薛姨妈倒是想起另一件事,“我也是道听途说,不知道真假。”
,也比宝钗更配宝玉,便劝保龄侯夫人再等等,湘云毕竟还小,多看看也来得及。
黛玉知道三哥定了大理寺郁文善家的小女儿郁晴,但是没过明路的事,怎么也不好说出来:“三哥也是我爹爹的侄儿呢。”
她这句话倒是把其他的问题都打回去了,林海不是林徥的亲叔叔,可是族叔也是叔,人家去了还不到一年,不管是林馥环还是林徥,在这时节大张旗鼓地操办婚事,总不适宜。更何况,宫里太上皇的身子骨,谁也说不准,熬不熬得过这个冬天还难说呢,指不定哪天大家就要开始守国孝了。林家现在这么拖着,不肯答应马家,看来是真的没有婚配的意思了。
“去年你父亲还在的时候,就听说他要定亲,如今可相看了什么人?”贾母知道林滹当年回绝东平郡王府的嫡女的事儿颇是得罪人,故有此问。
保龄侯夫人对自己家这位位高权重、颇有威严的姑老太太也一向敬重,只是叹气道:“老太君有所不知,我们家也就是外人看着风光,说是一门双侯,如今入得越发得少了,老太太为了湘云做活的事骂了我多少回,我何尝不知她辛苦?不瞒你说,我自己同我的女儿难道做得少了?”她一边给贾母看自己手上的茧子一边说,“也只好趁着如今外头看着我家还过得去,给儿女们把事情定下来,是拖不起了!”
林征也才及冠没两年,如今人人都得称他一声少将军,贾母一边叹着他家人才辈出,自己的儿子不争气,一边赶忙要请他进来。
贾母虽厌恶馥环为人,但知道她真不嫁马兖,还是不解的。但见黛玉不愿多说,也不逼她,只是看着席上的诸位孙女、孙儿,叹道:“一年大二年小的,转眼你们都是这个年纪了。宝钗是不是今年就要及笄了?”
其他姐妹也罢了,迎春和宝钗是早到了说亲的年纪了,宝钗是亲戚,不归外祖母管,且“金玉良缘”的说法,连黛玉远在林家都听见了,想来是有安排的,倒是迎春姐姐,她最近出去交际才知,很少有这个年纪的姑娘家里还没有给她说人家的。便是不定下来,也好相看了,但是她似乎从来没听说外祖母或者大舅妈操心这个?她们既然不喜欢馥环,想来不是那种会留女孩儿在家过一辈子的长辈,那为何不早些替迎春做做打算?黛玉心里嘀咕了一声,只觉得不懂。
史湘云也是跟着她叔叔婶婶过,贾母听她哭了多少次在家里得熬夜做活,不过史家虽然经济拮据,到底一门双侯,她又是“大姑娘”,她婶婶为了自己女儿将来的婚配,也得拼着给她说个好人家。年前保龄侯夫人还来与贾母商议过,说是定了卫家的二公子卫若兰,想趁着上皇还在,就定下来,免得因国孝耽误了。贾母素喜湘云的豪爽大方、娇憨可人,颇有些不舍——在她心里,自然是外孙女黛玉最配她的宝贝疙瘩的,只是黛玉如今有了族姬的名号,又是林家的女儿,这桩亲事眼看着要不成,那么退而求其次,湘云也是她娘家的女孩儿,可怜可爱,出身侯府
我玩,应当还是要考的吧?”
“老太太什么不记得?”邢夫人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迎春。她倒也没多在意迎春有没有得赏,有没有过生日,只是看不惯二房的亲戚都有的,他们大房的姑娘没有。只是迎春本就怯懦,见有人看自己,怕话题引过来,忙假装找惜春说话,躲开了视线。
王夫人含笑道:“是着急了些。不过,也是现在情况特殊嘛,保龄侯夫人自己的女儿比云丫头小不了一岁,姐姐不定下来,妹妹也不好说亲。”
也是想什么什么就来,她才数了一会儿沙漏,林之孝就匆匆忙忙地来报,说是林将军来了。
宝钗笑道:“正是呢,老太太还记得。”
黛玉听她们说这些,倒也听得出里头的一些机锋,只是兴致不大,看了眼西洋钟,时候不早了,便惦记着林征今天还能不能来接她。
宝玉叹气道:“也不知道湘云妹妹以后还能不能常来家里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