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不敢多留,放下药便回了紫薇殿,这回在廊下瞧见师父,还有师父旁边伫立着的帝王,Yin鸷的目光锁在回廊宫灯上。
“老奴斗胆,求问陛下,如今怎么处置她?”
裴信之未作回应,反而另问他:“你觉得像她么?”
刘得福使劲摇头,可不敢说。除了容貌上,似乎没有什么相像的点。
谢皇后她聪慧过人,知礼端庄,行事果敢,虽说发生那样的事……却不妨刘得福心里也有两分钦佩她。可这玉楼哪里能比得上她,毛手毛脚的,单纯得一眼看穿,时而莽撞时而畏缩,当真天壤之别。
裴信之幽幽道:“国师出宫访友要半月后才回。等国师回来,让他看看。”
刘得福忙地应着,陪侍着裴信之回到殿中批阅奏折,摊开奏折第一本,便是谢相爷上的折子。
刘得福从那峻拔清瘦的字迹匆匆扫了眼,奏报的是在江南巡查的些许小事。
陛下他不知想起什么来,饱满笔尖悬在半空,啪的落下一大滴朱砂红渍。
“乱葬岗上,全都找过了?”
他静静问了一句,刘得福脑门又一大滴汗,斟酌答道:“老奴办事不力……找了数日,未见……未见到谢氏的尸骸。”
裴信之的神色幽晦莫名,笔尖上第二滴浓汁啪嗒滴落,他如梦初醒,淡淡说:“找不到就算了。左右,丞相他也不承朕这个情。”
他倒叹气:“此番丞相劳苦功高,朕又该封赏他些什么好?”
刘得福暗想,数年以来,能封的封,能赏的赏,谢相爷已是位极人臣,一世荣华,顶天的富贵权势,还有什么可封赏的呢?
……刘得福还真想到了:相爷一直孤身一个,府中尚且缺个女人。
——
瑶华不知这江太医的诊脉一事,在宫里已闹得满城风雨,谣传愈发离谱,甚至说她就是废后复生,回来索命的——她听彩云说这个时,简直又心惊rou跳又觉得好笑,虽说离谱……,可也真实。
她不好辩驳,便只好躲彩云怀里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说那些人都在编排她,她才不是鬼。
彩云当然信她,看她哭得可怜兮兮,像一只哭红了眼睛的小兔,更加慈爱泛滥,恨不得把瞎说的人嘴都一一缝起来。
须臾又是半月,瑶华不禁想,三人成虎,难道裴信之还真信了谣言……?她编了个看起来还挺正常的理由,就说是去了乱葬岗,鬼上身,祛了邪气便好,若问起她,她也可有所回答。
不过没人问她,倒使她惆怅。
在北苑莳花弄草的日子固然清闲自在,可是出不去,这自由也像是带镣铐的自由,不得真正安心。
然而还有一件叫她起疑之事。谢瑶华三字已是阖宫上下的禁忌,那么,关乎她的谣言又缘何传播这样快?恐怕背后,另有人在推波助澜,或者说——想要害她。
瑶华抬手敲着眉心,沉思之时,彩云过来看她,这会儿脸上倒闪着几分喜色:“玉楼,你的清白,……”她一把坐在瑶华的身侧,掰着她手指直絮叨:“哎哟别戳了,额头都戳烂了。我今儿听人说,呃,主要是听江嬷嬷说的,她说大国师要回宫,就在这两天了!玉楼,听闻大国师眼观Yin阳二界,洞悉万物生灵,他一定知道你是清白的,才,才不像谣言说的是什么……”
瑶华心里却咯噔一下。别的不说,她的的确确……有“秘密”在身。
这位大国师,她也见过,诚然道行不浅——若他来看,八成要看出她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