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酒店,余渺把转到她账户的五百万原封不动地转了过去,之后在短信界面输入某个再熟稔不过的号码,输入一句话:
——谢谢纪总好意,但我并不需要。
诚然她手上并不算宽裕,目前为止只能解决温饱,想要过得好点,恐怕只能等《仙侠缘》的片酬发出来之后才能有所改善,但既然她跟纪昀再无瓜葛,不至于再接受对方怜悯的施舍,她也绝不想再亏欠纪昀些什么。
……
纪昀刚下班,正在车后排闭目养神,听到手机响起震动,凝神看时,便见转出去的钱像风一样又刮了回来,还附上对方那一句冰冷疏离的话。
原本焦躁烦闷的心情愈发滞涩,心口噌地燃起一簇无名业火,眉心也有团驱散不开的愁云,对司机沉声,“不回去了,去绿灯行。”
司机抬眸从后视窗悄悄瞥了一眼纪昀Yin沉的脸色,谦恭地回了个“是”,然后掉头往京市最豪华的片区开去。
绚烂的彩色霓虹灯将黯淡如浓墨的夜色映照似白昼,与政治区域相隔不及一公里的京市最繁华的娱乐区,纪昀踩着锃亮的黑皮鞋踏进绿灯行华丽的旋转门。
甫一进去,前台的侍者便含笑迎上来,极尊敬地对他鞠躬,“纪总。”
纪昀淡淡回应了一声,足下步履未停,侍者亦识相地快走几步在前领路,将纪昀带到他专属的黑金的包间。
这条通道虽是专属通道,但路上仍有不少从其他包间里传出来的男女或嬉笑调情,或低喘yin颤的声音,纪昀不由皱了下眉,开口说:“你们老板在吗?”
侍者将人带到房间,“滴”了一下,房门被打开,他躬着腰邀请纪昀进去,“老板今晚在,我现在就请他过来。”
清静没多久,门外又来了一人,双手奉上他最钟情的酒,给他斟倒在玻璃高脚杯中,又无声退下。
无边的沉寂再次袭来,此间并无刺目的明亮,反而灯光晦暗如星子,墙壁投射细碎的星影,人的大半轮廓都隐没于昏暗,如蛰伏在暗影之中的猎兽,又似长途跋涉后筋疲力尽、将软肋暴露的孤客。
纪昀的食指在杯腰上绕了一圈,提起杯身,轻轻摇晃当中醇红的酒ye,又将玻璃的杯沿抵在唇上轻轻抿了一口,厚醇的酒香顷刻弥漫入喉中,微辣的滋味烧入胃里,口齿里流连几分酸涩,脑海中忽而念起某个俏丽明艳的身影,指节将杯柱握紧,暗暗发着力。
“哟,大忙人怎么有空来我这种风流之地?”门边歪靠着一个面带痞气的男人,目光透着狡黠与调侃,一只手搭在门框上,如同努力散发着自身魅力只为求偶的雄性。
“随便过来看看,怎么,你不欢迎?”纪昀摇晃几下杯中酒ye,然后抬眸风轻云淡十分随意地看了眼来人,又将目光转移到手中的酒杯上。
“岂敢啊,你可是我们店的金主大人,谁都可以不欢迎,唯独纪总是不能不怠慢的!”
程肆极为狗腿的晃荡着身体来到房间里,挪到纪昀身边,给自己倒了半杯酒。
“金主”两字再次唤醒了纪昀这段时间的所有回忆,以及与之牵连的那位使小脾气跟他闹分手的小情人。
距离他和余渺分开有一段时间了,而这段时间,显然让他体验到了什么是煎熬,什么又是不遂人愿。
他以为余渺跟他分手是没过脑思考的一时之争,也是她企图上位与他进一步发展的手段。过要不了几天,顶多半个月,傲娇的小情人就会屁颠屁颠的回来找他,重新成为他繁复笼子里的金丝雀,过上无忧无虑的日子。
尽管这样会牺牲掉她所奢求的那份自由。
可当初是他纪昀将余渺拉出泥潭,明明是她舍弃了自由,甘愿成为在他庇护之下的小猫。
结果余渺居然先和他提了分手,甚至与他断绝音信,丝毫没有求饶回归的迹象,就连他刻意用五百万来试探,也被对方回绝……
散了也就散了,无非是个小情人罢了。
可最让纪昀觉得恐怖的是,他发现自己已习惯余渺的存在。
下班后会下意识让司机开回之前留给她的那套房子,等开了房门才反应过来他和余渺分手了……
而且午夜梦回时总难免察觉心口一阵空洞,似有什么东西从心脏之处扯开,遗留一块无法弥平的印记,时不时能让人无端烦闷。
他讨厌这种不能自我掌控全局的感觉,尤其是近几日上班时总会念着她。
纪昀垂眸时眼中闪过几丝颓然与郁躁,凝视玻璃杯里酒红色ye体,斟酌后才开口:“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一个女人死心塌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