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他不远的雷耀扬也是出于条件反射,伸手便将老父亲稳稳接住。说来可笑,这是他印象中,父子俩这几十年来最亲密的一次接触。就在他忍着反感扶稳对方时,老人也用力回拽住他小臂,将声线降低了很多:“…雷耀扬。”“你等一等,我有话同你讲。”此时,一行人在阶梯上驻足,场面变得有些尴尬。几个强壮保镖尽职尽责查看四周不让人接近,时刻警惕是否有狗仔出没。雷耀扬耐着性子,在将雷义扶起的间隙,用极冰冷的语气回应对方:“雷主席,这里人多眼杂,你要跟我说什么?”“我可不想被影下来,同你登上新闻版面成为谈资。”“……难道现在你为了那个女人,连自己大哥都不顾了吗?”“我一早就和你讲过,她没你想象的那么单纯!当初她带有目的接近你,现在又害得你大哥行踪不明生死未卜…你这么聪明,千万不要再继续被她蒙骗!”“你想想看,她若是真的什么都没做过,现在怎么会被拘在差馆?”霜灰西装袖被老人抓出一道道扭曲的皱褶,雷耀扬漠然片刻,用微凉的手将其拉开,面色变得愈发冷峻:“目的?什么目的?”“我不知道程泰在背后跟你说了些什么,让你对她有这么大偏见。雷主席纵横商界这么多年何其精明,不应该相信片面之词。更何况是那种阴险小人?我讲实话,你早该提防他的。”“还有,我可以明确告诉你,雷昱明失踪的事与她无关。昨晚他只是送她回家而已。整件事我都知道,不是你恶意揣测的那样。”“奉劝你一句,现在与其在这里耽误彼此的时间,不如再加派人手去找。”“——雷耀扬!你为什么不
有可能走不出差馆。飞速赶来的路上,他一面命人追踪雷昱明下落,又紧急联系两个说得上话的长官帮忙打探齐诗允的消息…只是到现在,还未有任何回应。两天之内,祸事接踵而来,且都是目的性极强的阴招。但眼下,即便知道前方是陷阱,他也不得不踏入其中。理智慢慢恢复,雷耀扬掏出手机打出一则短讯。而他屏息凝神的模样,就像是在下一个很大的决心。手指几经犹豫,才终于按下发送键。他闭上眼,身子向座椅靠了靠,长长吁了一口气又跟一旁律师说起话来:“他们确实拿不到确凿证据,但那班差佬最会张弓搭箭,她不一定能够应付得来。”“你先进去,我等个电话。”周律师应声匆匆下车,一路大步流星往警署方向。眼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细长ore已经抽了两支。雷耀扬脸上写满焦急,他不停查看手机,生怕会错过来电。大哥下落不明,他同样忧心如焚。不禁联想起这几年接连发生的富豪绑架案。绑匪毫无人性,向来只认钱不认人,就算临到头撕票的也不在少数。不过昨日雷昱明恰好是在送去齐诗允回家后失踪,而齐诗允今天下午就被差佬带到警署…加上傻佬泰近期的活动,这一连串的频发事件,也不排除是熟人作案的可能性。昨日在流浮山告别高文彪后,雷耀扬又去见过radrian。因为最近跟踪程泰那几个鬼佬莫名其妙回了美国,并未有下一步动作。adrian表示最近irs口风很紧,即便是他也不能获得更多可靠消息。倾谈许久后他们猜想,庄炳强或许用了什么非常手段替傻佬泰力挽狂澜,否则两千多万美刀的巨额违法数目,不可能让那帮催命鬼一样的税收专员突然偃旗息鼓。现下已是危机四伏,如若让傻佬泰父子起死回生,后果难以预想。当第三根ore刚点燃时,手机乍然响起。雷耀扬看到来电显示号码,心情变得极其复杂。犹疑几秒,还是按下接听键:“看来雷生终于想通了?还是因为你女友在审讯室,不然你不会这么快来找我?”“许副处长,果然是你!这件事跟她没关系,我同你们的交易另当别论。”“呵,你们黑社会不是都爱讲祸不及家人?我还没卑鄙到用身边人要挟你。只不过是有人匿名举报你,现在证据都在我手上。”“我在警署停机坪,上来详谈。”“许sir———”还未等他开口说完,对方随即就叩断电话。男人握紧手机,无从发泄心头不甘与怒气。但已从总警司升警务处副处长的那位长官,当然有资格这样对待一位随时会被他们抹煞的黑社会。在车内将心绪平息片刻,雷耀扬解开安全带,往他最憎恶最不愿进入的警署走去。就在他踏上阶梯时,只见四五个保镖簇拥着一个银鬓斑白的老人从内而外走出。对方杵着手杖,迈着有些虚浮的脚步走下一级阶砖。当他看到神色匆匆的雷耀扬时,身子不由自主僵在原地,像是在等待对方为他稍作停留。却不想,他口中的这个「不孝子」,此时仍旧把忤逆反抗精神发挥到极致。雷耀扬像是无视他的存在一般,就要快步与他擦肩而过。距离父子俩上次见面已有数月,但雷耀扬对于自己依旧漠不关心的态度,更是令他恼火万分。现在看他如此情急的神色,并不像是为了无故失踪的大哥,而是为了审讯室里那个保持缄默的倔强女人。雷昱明处境危险,急得他一把年纪血压直升。后来又听警方告知儿子失踪前曾与齐诗允有过接触的消息,更是让他在家中完全坐不住。可那个他最痛恨厌恶男人的女儿,凭什么一直被这傻仔捧在手心里呵护备至?还甘愿亲自冒险进差馆去交涉?雷义胸腔里满是怒火,却也不好当即发作。分秒间,他手杖突然一滑,故作没站稳要摔倒状,正好趁机抓住了小儿子的紧实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