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徵羽抬眼冲她清浅一笑，自然而然地走上前来欲接住她。赵成璧捏了下他的手心，冰凉一片粘湿，便又将手撤了回来。
王福德也不知这秦侍君闹得哪门子玄虚，明明平日里是最静谧和顺的一个人，圣上每有旨令无所不从，今日却莫名其妙，好巧不巧地掉进了浴缸子里，白白将帝王之尊晾在门口，岂不是自寻死路？
成璧抬手亲昵地替他擦了擦汗，笑道：“朕很重么？瞧你为难的。”
赵成璧愈发地好奇了。
待四下无人，成璧与秦徵羽面对面坐着，二者皆不出言。
“不急，明儿再开始吧。总要让他们少许装个样子出来，这才有些意思。”
两名小侍慌慌张张地从阶上跑下来，扑通一声跪拜于地，连连叩首道：“圣上恕罪啊，侍君原没想着您星夜前来，是以……正在沐浴……请陛下稍待片刻，侍君马上便出来了！”
她的确有些小看了他，也想着要再品一品他的真面目。不知剥了那层属于容珩的壳儿后，他的真心是否仍如初见般柔软青涩，入口嫩滑？
“为陛下做人凳是臣侍的福分。”
“秦侍君可是故意避着朕？这檐柱之后、房梁之上，是否藏了什么娇娘子？”
“这个时辰，沐浴？”赵成璧淡笑摇头。
巧呢。
此时殿中门扉一启，有人散着湿发着白衣缓缓行出，形容清俊。
今日女帝近前的是宣政殿二把手，司仪太监王福德。那阉人生得与刘福宁的福相不同，是个精瘦削尖的罗锅儿，不知为何总是寡着一张拔子脸，打眼望去满是苦相。
秦徵羽微顿片刻，乖觉地俯下身去，“陛下千万当心。”
女帝牵着自家侍君进了殿，向周围挥手道：“都下去吧，朕有秦侍君亲身伺候着就好。许久未见徵羽了，朕可想得心肝都疼！”
“我等救驾来迟，请陛下降罪！”暗卫首领应恒松满面愧色，直直跪在女帝身前。
秦徵羽螓首微垂，神情都藏在暗影之中无法辨明，只静静道：“陛下圣明。”
秦徵羽闭上眼睛，倾身上前吻住她的唇。赵成璧任他贴附了一会，终于启开齿关与他纠缠在一
可今日却又不同。女帝端坐在龙辇之上，一手支颐，眸光凉薄，不知在想些什么。王福德见状忙抬高了嗓门：“大胆！帝王驾幸，尔等竟不出迎，小小侍君是反了不成！”
行至碧霞宫门处，王福德一展拂尘，倨傲叫道：“圣上临幸碧霞宫，秦侍君速速扫阶迎驾！”
“是，臣侍遵旨。”
见成璧越说越下道，优哉游哉的煞有介事，王福德立时自觉领悟了一番圣意，挺了挺驼背胸有成竹道：“来人，给咱家闯进殿去，把那贱侍拖出来！”
“臣侍方才正在沐浴，宫人不懂事，竟慢待了陛下。臣侍教导无方，请陛下降罪。”
秦徵羽面色微白，眸中闪动着胆怯与疑惑，向女帝施礼后轻声道：“徵羽来迟了，陛下恕罪。”
“陛下谬赞。”
“方才让朕等了那么久，干什么呢？”
“属下遵旨！”
“好话谁不会说？关键要看如何去做。这人呐，若是打心眼里坏了，那即便说上一万句甜言蜜语，叫朕听到也跟吃了苍蝇一般恶心，你说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赵成璧不顾旁人的费解，领了一帮侍卫浩浩荡荡地往碧霞宫赶。
赵成璧攒了攒气力，足尖往他肩上一蹬，又来回碾动了两下，这才迈开步子踏在地上。
女帝的耐心一向不好，与他僵坐了一会便再耐不住，娇笑道：“徵羽还是这么冷清，朕火气一上来，便只想到你宫里歇歇。光瞧着你，心情就仿佛都静下来了。”
“原来如此。”女帝点头，在辇上向他伸出手来，“抱朕下辇，朕今夜就在碧霞宫留宿吧。”
“无妨的，也是朕大意了。这几日宫里加紧巡逻，各处宫室从上到下搜索彻底，宫女、太监的屋子也要全数盘查干净，一处阴私都不能放过。”赵成璧淡淡道。
她扬了扬下巴，神情桀骜而娇纵，“朕改主意了，朕要你做人凳，给朕垫着下辇。”
她向他招手：“过来，服侍朕。”
歹人来去如风，视皇宫大内直如平地，简直让众兵卫颜面扫地。宫里出了这样大的纰漏，他只怕也难保项上人头，心中正栗栗危惧。
“做的不错。”
秦徵羽起身，面上无一丝痛楚之色，只是额角似有薄汗闪烁。
众宫人中有一老仆面露焦急，却一时无法，只得黯然退却。
“朕还有一事要嘱咐你。”赵成璧略想了想，还是不便打草惊蛇，故而只道：“碧霞宫离御花园最近，故而那处当多派些人手。你等可明白？”
应恒松忙点头道：“陛下圣明！属下这便去做！”
宫门内倒是颇乱了一阵。这也正常，夜已深了，女帝早前并未传人侍寝，故而殿中人许是惫懒休憩去了，本不便指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