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成璧没有回应他的话,只是由着他除去多余的衣饰,将他拖入一帘春雨。他们熟悉彼此的每一处轮廓,互相探索着敏感和禁地,绵绵不绝。
烟波朦胧间,她望进沉宴的眼帘。他的眼与容珩最不相同,眼尾微垂,白日瞧着温吞可欺,入了夜却显出别样的杏桃春情,长睫掩映下欲说还休,偏要诱着人去将那惊心动魄的红潮舔吻一番。
于是赵成璧便这样做了。
当她瞧见沉宴目中的自己时,她才醒觉,温柔解语偶尔也是她的一种偏好。
云收雨歇以后,沉宴服侍女帝擦拭了身子,又进了些夜宵。
赵成璧按住他置于她肩上的手,淡淡道:“宣政殿夜里不留人,阿宴回吧。”
沉宴手指微僵,白着脸儿讷讷道:“臣侍想为陛下舒缓一二,怕您白日不适……”
“规矩便是规矩。”赵成璧已看起了奏折,面上不留半点情意。“朕不能为你破例。”
沉宴默默地收回手,应了一声。
他回转玉棠宫,先是怔然呆坐了半日,而后满宫地寻一块琉璃镜。那御赐的琉璃有着寻常铜镜比不得的长处,一毫一发均能映得分明。他握着镜子双掌战栗,而后起身吹灭所有灯火,只留下一盏挈在手中。
沉宴剥下自己的贵卿服制,手指掠过身上点点春痕。他闭上眼,随即背转过身。
再睁眼时,已见画中人。女帝的丹青师承高明,不可谓不生动。画的是一矜傲青年,袍袖翩然、风流蕴藉,面容处一片斑驳瞧不分明。其心口有一处红色胎记,是御笔朱砂特此点就,艳烈如血。
沉宴抚上自己的心口,缓缓跪伏于地。
赵成璧这夜睡得不大安稳。有两段昔日图景在她眼前走马灯似的来回晃,而后又分别延伸出不同的结果,似乎往前一步便是万丈深渊,不能擅动。
有一个人从后搂住她,在她耳边唤着:“成璧……”
赵成璧不必回头,便知是她心心念念之人,立时便喜笑颜开:“容珩哥哥,怎么不叫我玉儿了?”
容珩只是拥着她,不让她回头,也不与她说话。
“容珩哥哥,上回的字帖玉儿已练熟了。改日玉儿去你府上再讨一些手记可好?父皇曾说,帝女当为天下闺阁之首,是以一言一行皆要谨慎随时,不能随意交游外臣。玉儿也觉得很是。所以下次,容珩哥哥带玉儿去宗祠见过各位祖宗爹爹,我们再行来往,也算是有名有份了吧?”
容珩笑了笑,一阵清气带着新梅覆雪的幽香,激得她脖子痒痒的。她想回头撒个娇,蹭一蹭他的胸膛,身侧却已无人应和。她惊惧莫名,直觉有恶灵在后追赶,于是提起裙袂向前奔去,跑着、跑着,越过九重宫阙,越过无数尸骸,来到了她所熟悉的掖庭。
“小贱蹄子,还以为自己是皇帝的掌中明珠呐?母妃秽乱宫闱,生下个没爹认的贱种,偷了馒头还想跑!”
她躲避着掖庭嬷嬷的追打,一面跑一面撕破身上单衣,露出纤瘦的手臂,莹白肌肤映着月光,影影绰绰地勾人。她小鹿一般轻灵跃起,刻意甩掉自己破旧的绣鞋,以算计好了的娇弱之姿盈盈跌落在一人怀里。
“虽有些小聪明,却只一心想走捷径,落入邪道而不自知。”赵元韫未去接她,只是任她摔在地上磕破了手心,“尔玉为玺。可还记得本王给你取的乳名么?”
赵成璧咬紧下唇,不愿再自甘堕落,却见赵元韫勾起唇角,俯身向她伸出手来。
她毫不犹豫地抓住那只大手,化作一只雏鸟,踩着恶蛟的鳞片扶摇直上,在燃烧中羽化为凰。
今日休沐,百官罢朝,宫中本该一片祥和,却因女帝晨起时无端的怒火而人人自危。宫人不知赵成璧在梦里撞了一夜的鬼,还以为是哪家大族又不开眼,在朝政上刻意挑起风雨与女帝为难,于是行事更为忌惮。
“听说了没,圣上昨儿亲口定下了容太傅入宫的位份,竟是这个,”小太监指了指地,啧啧叹道:“区区更衣,连乐坊司出身的那位都不如,也不知圣上究竟是怎么打算的。”
“谁说不是呢,自古难测帝王心,早年间就传闻那容太傅待圣上极冷淡,如今二人又隔了那么多事,要再拾起恩宠,只怕是不能咯。”
司礼太监刘福宁路过明英馆,听门口几个小太监和奴婢凑趣聊闲天,吵吵嚷嚷的大不成个体统,便一甩拂尘赶上前去,掐着嗓子骂道:“你!你!没根基的东西,在这妄议起主子来了!是养了多大的狗胆,才叫你长了这么张嘴?趁早撕了你的。都给咱家上太阳底下跪着去!”
待骂退了宫人,刘福宁顿觉浑身精力满溢,似吃了仙丹一般舒爽,这便雄赳赳往馆中行去。见得容珩,立时恭敬一拜,尖声谄媚道:“奴才给容侍君请安了。听闻您身子不爽,圣上是愁肠百转、日夜忧虑,今儿特遣了御医前来为您诊治呐。”
容珩手里握着那本秘戏图考正不知想些什么,闻言目中神采仍是淡淡:“……侍君?”
“您可是听了外头那些风言风语,一时难心了?”刘福宁仍弓着身子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