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踏垫上之后,悠间地剥着蛋壳、享受着咸咸香香的滋味。
这两个月几乎都在陪嘉伟吃消夜,现在的单黎在这子夜的黑暗中,细细品味着久违的独自一人的舒适感,然而才没多少时间,便察觉到有人从骑楼的一侧走了过来。
「单黎?」
「林舒甄?」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两人同时向对方发问。
「我刚下班来吃东西啊。」单黎说:「你男朋友咧?」
「他回去了。」
「回去了?回去哪?那你怎么还没回去?」
「他回新竹去了,九点多的时候公司突然打电话来要他赶回去。我说我还不想回家,叫他先走。」
「什么啊?所以你从九点多一直晃到现在十一点多?」单黎把装着蛋壳的塑胶袋丢进旁边的垃圾桶,「现在咧,要回家了吧?」
「嗯,」舒甄有点犹豫地点了头,「可是这么晚,已经没有公车了。」
单黎觉得有点奇怪,盯着舒甄的脸端详了一下。舒甄的眼睛看着地上,似乎在想些什么。
「让我猜猜看,」单黎说:「你男朋友在被公司叫回去之前,你们之间应该有吵架或是争执什么的吧?」
「你怎么知道?」
「你脸上写的啊,」单黎用手指在舒甄的面前画圈,「一副失神失神的样子。你看起来应该不是迷糊的个性,所以会做出这么离谱的错过公车时间的失误,一定有问题。通常不是在赌气就是在恍神,你很明显是后者。要让你这样失神……算了,你们的事我不想多问。现在怎么办?你家住哪里?」
舒甄叹了一口气之后,说了个地点。
「小姐!」单黎惊呼:「干嘛住那么远啊?学校附近你不住?你住那么远,难道都是坐公车来上课的?」
「你怎么知道?」
「你真的恍神得有点严重喔。你要是骑机车或是开车来上课,现在还会在这边晃吗?你刚刚也说现在没公车了,一听就知道是习惯坐公车的样子啊。那怎么办?坐计程车?」
舒甄摇头:「太晚了,我会怕。」
单黎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面碎念:「好你个死阿伟,现在不知道在哪边你一口我一口。老子我现在看起来还要送这位今天才刚刚认识的同学回家,要不然简直是见死不救了。」
「好吧好吧。」单黎开口:「我骑车送你回去。」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有顺路吗?」
「确实不顺路,」单黎很直接地点头,「因为我家不在那个方向,也确实有点麻烦。」
「那……」舒甄咬了咬嘴唇。
「那你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对吧?我说麻烦,又没说不载。走啦,再拖下去天都要亮了。我的车放在学校停车场,所以要走一小段路过去喔。」
「好,谢谢你。」舒甄这才露出笑容。
走在空盪盪的路上,除了路灯和几盏没关的招牌灯之外,只有交通号志规律地交错闪着。不知从哪里传来几声汽车喇叭声和狗吠声。要不是有满街的垃圾散佈,实在很难让人想像这里是人潮聚集的商圈。
门外浅绿色的墙上摆了两张名牌,是那种活动式可以抽换的形式。开门进入这间双人病房之后,婷宜直接往最里面走去,靠窗的病床上躺着一个男子,从他身上延伸出去的管线在不同的仪器上显示出各种数字与图形,彷彿代替他在向世界宣告生命的持续……
「在这种地方吃过消夜吗?」出声的是婷宜,「挺考验食慾的喔。」
「这位是你的……」嘉伟看着病床上的人问。
「嗯,坐吧。」婷宜示意嘉伟在一旁的客用沙发坐下,自己则站在病床边轻轻搭着那人的手,「这是我爸,因为车祸变成了植物人,从我小学的时候到现在。爸,他是嘉伟,我现在打工地方的同事。」
嘉伟有点不自在地对病床上的人打招呼:「伯父你好……那隔壁那位?」
婷宜耸耸肩,「不认识,也是植物人。他的家人偶尔会来,感觉很忙。」
「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啊?」
婷宜看着嘉伟,微微一笑,「因为我不想浪费你跟我的时间。」婷宜在嘉伟身边坐下,拿起放在他们之间刚刚买的蛋饼,「你也吃啊,两个人都吃食慾会好一些。」
嘉伟「喔」地应了一声,打开了盒装的小笼包。
「这是我生活中很大的一部分。」婷宜说:「每天除了上课、打工之外,下班之后或是放假的时间,我不是在这里,就是回住的地方。你如果想追我,当然可以,那完全是你的自由,但前几次的经验告诉我,与其遮遮掩掩到最后被对方知道然后吓跑对方,不如一开始就丑话说在前头。这是我们第一次一起吃消夜,在这种地方有点抱歉,更抱歉的是这也可能是最后一次,你可以决定。放心,我不会说你太现实或什么的,这叫做实际、效率,别浪费你跟我的时间。」
说完,婷宜喝着红茶,病房里的无声迅速笼罩上来,是一般人会受不了而急着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