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神色哀戚,他早就知道他会回来,他一直都相信他的小葡萄会回来救他,可他也清清楚楚得知道,现在的小白压根不是鼠妖王的对手!
少年用尽全力压在鼠妖王身上,嘶声力竭得朝他吼道:快离开这里!
可是你
我也是妖,他弄不死我的,你跑啊!快跑啊!求你了!
眼见鼠妖王即将完全妖化,身上长出灰黑色的长毛,眼睛露出狂暴嗜血的凶光,马上要脱离少年的压制,涂山岚跌跌撞撞得起身,有些麻木得快步逃离了现场,此时他脑子里一团乱麻,只知道自己不能再留在这里,甚至没有勇气再回头看他一眼。
身后的老君伞看到少年被鼠妖王反扑后一口咬破了咽喉,鲜血四溢,他却依旧用弱小的身体死命得拽住已经完全妖化的鼠妖王,狂暴下的鼠妖王开始撕扯少年的四肢,他如同一具Jing致的提线木偶,所有关节断裂,被拆得七零八落,浑身是血,明明痛苦至极,可他咬紧牙关,硬是不发出一点声音
涂山岚在疯狂逃离这个密林,他不敢回头,他知道自己一回头就会忍不住出手救他,可脑子里翻腾出来的画面让他几乎崩溃呕吐,他失魂落魄得跑啊跑,根本不去注意自己的脚下,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他猛得摔下一处山间沟壑,摔得很重,浑身像散架一样,动弹不得。
斜月当空,他好像死了一般安静得躺在山沟里,连呼吸都成了罪孽。
好累啊,他不想再跑了,真的真的不想再跑了。
老君伞犹豫了一下,还是缓缓开口问道:你还好吧?
他自嘲般笑了一声:我能有什么事。
唉,你也别太自责,这是他过去经历过的事,你无论做什么都改变不了结局。老君伞叹着气,何况你一旦暴露自己的灵力,白帝就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了。
我知道,我并不怕他发现我的真实身份,我只是怕他因为我收回幻境,那我就再也无法得知他的过往了。他哽咽了一下,喉间苦涩,舌苔发麻,可嘴角却莫名其妙得笑了出来,你看,我像条丧家之犬一样得跑了,我明明拥有覆世之力,却无法去救他。
当初我明明知道他误食了九紫元灵,可我还觉得是他交了运,觉得自己成就了一桩机缘如果我那时候取出他体内的九紫元灵,如果我那时候有再去留意他一下
你当初唉,当初怎么也想不到会发生这种事,不是你的错,你也是好意
涂山岚双眼通红:好意?我以为自己成全了世间最大的善,其实却促就了世间最险的恶。我用自以为是的好意缚给他上千年的枷锁,这一千七百多年,我从来没有想起过他,没觉得愧对过他,哪怕只是高高在上得看他一眼!没有,统统没有!等他历尽万般劫难成了至高无上的妖主,我却认为他有如此高的地位都是靠我当初的成全,我甚至得意洋洋得出现在他身边,觉得他应该对我感恩戴德奉若神明
你瞧,我明明拥有那把解开他枷锁的钥匙,我当初明明可以救他,可我却不屑一顾得走了,他原本只是一条山野间无忧无虑的小白蛇呀,是我亲手将他推入无间炼狱,让他无故承受了这世间饕餮般的恶意!
老君伞沉默了一会,开口道:即便是圣人,也做不到在每一步前查看脚下是否有蚂蚁。
圣人尚且做不到兼顾万物,又何况是你。太上老君幽幽道,很多事起于一念之间,也难于这一念之间。
涂山岚不再说话,他在那独坐了一整夜。
直到东方鱼肚白,他才起身,朝着原路返回,老君伞见他又朝密林深处跑去,忍不住问道:你要去干嘛?
我答应过,要送他回家。
比试前我曾有过好奇,问起他的过去,他说只要我赢了就会告诉我,所以现在只不过是以他自己的方式揭开血痂给我看,无论我后悔也好,不忍也罢,都应该去面对。
老君也不再多说什么,他知道无论说什么,狐狸都会回到少年白帝的身边。
等涂山岚跑回昨晚那地方,发现地上满是触目惊心的血迹,但不见少年的身影,他发疯似得到处寻找少年,终于在附近的一颗大树旁看到了少年扶着树干蹒跚前行的背影,所有的血rou都在重新生长出来,少年浑身如同浴火一般,直到骨骼经络连起,切肤之痛让这孩子疼到直接半跪在地,涂山岚急忙跑过去扶住他,少年身上的火光退却,从头到脚满是白烟弥漫。
看到扶住自己的人,他满眼惊诧之色:你回来做什么?他们,他们随时可能会回来!
涂山岚不由分说一把将少年背起:来带你回家。
在被背起的那一刻,少年由开始的错愕变得谨慎,再由谨慎变得安定,仿佛一只饱受伤害摧残的小猫循到了属于自己的温暖,他将脸靠在涂山岚的背上,声音小小得道起歉来:对不起,我差点害了你。
涂山岚顿了顿,喉咙那像被什么割了一下,想说话,又说不出来的感觉,最后他强自镇定得回道:别说傻话,我只知道是你救了我。好了,告诉我你家该往哪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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