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始至终?”孙粲流着眼泪苦笑,“因为爱慕,我放低了身段去迎合他的爱好!每每去参加宴席,我的目的都是为了看他一眼……阿冀,我那时候真的好喜欢他啊,流泉宴的对弈不过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我想让他知道,我孙粲不是空有皮囊的绣花枕头。”
孙粲一点也不喜欢围棋,甚至看见那些黑白子就头疼,可是崔少寅喜欢!他收藏了许多棋谱,常常左右手各执一子对弈。
她为了崔少寅,硬生生逼着自己去学好多不喜欢的东西,也忍着脾气与崔家人来往。
可是换来的又是什么……
“他至今都念不出我的名字吧?见了那么多次面,他的眼里就没有我过一次,我记得有次寿宴,恰好路过那府里的水榭。崔少寅和一群郎君在那饮酒对诗……我那时候只想多看看他,哪知便听见——”
——听闻世叔有意与孙家联姻?
——与我何干。
——何干?你以为是谁去尚孙氏女,除了你崔四子,还有谁能入孙氏女的法眼!
——说起来那孙六娘……
——不过是个骄横跋扈的女郎,有何好说道的,我记得谢家五郎不是心悦于她吗?哼,左右我们崔家可不会娶那样的人。
那时她才知道,原来有些话是比刀子还伤人的,她孙粲虽爱慕崔少寅,可两人着实是一句话也没说过,甚至碰见过那么多次,他都是目不斜视地从她身旁过去。
明明一点也不了解,凭什么那么说她?即便孙粲自己知道,她确实不比其他贵女温婉,可真论起来,崔家的女郎就比她好很多吗?说得再难听点,崔少寅的胞妹就是个人嫌狗厌的性子。
那会说得好听叫有意,其实两家背地里已经通过气了,她不信崔少寅不知道两人的婚事,明明不喜欢,那为什么不说出来,父母之言固然不可违抗,可那会两人都未定亲,只要他说出来,说他一点也不喜孙粲,那这一切都有转机。
这样她孙粲也不会巴巴地凑上去,丢了自己的身份。
“自那之后,我收了所有的棋谱,先前不喜欢的东西都命人丢了。阿母私下问我崔四子如何,我只说看不上那厮,要她万万别让阿耶定下。开始还恨他,但也还是有些喜欢,后来慢慢地也就淡了,别的不敢说,就是嫁给你时肯定对他没了感觉。”孙粲红着眼圈一字一句道:“可是今天,我瞧见他和那卢家的女郎凑一块。我恨呐,阿冀!即便再没感情,可输给那样的人……我好不甘心,那崔家的女郎不是吃素的,她若在外头胡说八道……我还怎么见人……”说完,她伏在应冀的胸膛痛哭,瘦弱的肩膀也一颤一颤地,倒是叫人心疼。
应冀定定地望着她良久,才涩涩开口,“阿粲,你要晓得,这世上但凡你要的,我能给你的都会为你夺来,可有的东西,本就不属于你,再怎么不甘不愿,也是事实!那崔四子天生瞎了眼没办法,可不能因为过往而不叫人家娶妻吧!你想清楚,到底是不甘,还是……你在嫉妒?”
“可我就是不甘心,他那会说我,现如今又寻了个样样比不过我的人,这于我而言莫过于是羞辱!”
应冀叹气,抚着她的发道:“不哭了,别人怎样又与我们何干呢?总归……你嫁了我……过去的便叫他过去。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常八九!那崔少寅又算个什么东西,你怎么不想想,他若去了那样出生的女郎……别人又会看他呢?”
怎么看?孙粲由着应冀为自己拭泪,反复思索着他的话。
卢家……卢家女郎……是了,她果然是糊涂了,崔少寅若是个淡泊名利的主也就罢了,可偏偏这厮……虽说如今士族规矩不比从前那样多,但有的东西还是看重的,譬如说出生。
即便那卢家女郎出生士族,那也是个庶女,且还是个娼ji之女。
虽然不知道崔少寅是怎么要崔家接受此事的,但娶那样的女郎为妻,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除非是——
“想到了?”应冀微笑着亲亲她的眼睛,“崔少寅不是个蠢货,不会拿自己的名声开玩笑,娶妻不可能,但若纳妾……”
孙粲抿了抿唇,因为方才哭过的缘故,声音还带着些抽泣,“他便有风流不羁之名,且他又是名士作派,届时必被人所追捧!”
并且还会得到卢家女郎的阿耶,也就是卢家的家主所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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