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兄弟, 你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难事?男人看着裴铎的表情:你之前说在京城结了恩怨你若有什么难处,直言与我说,我若有法子,定然帮你。
裴铎也是被男人这番话说得一头雾水:兄长入京可是有什么不顺?
男人见裴铎也是明显不知情的模样,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叠的画纸来。
你瞧瞧。男人将画纸递到裴铎手上。
裴铎疑惑接过,缓缓展开,待看到画纸上所绘的是他自己时,眉头不由蹙起。
难道萧愈南巡回来了?怎会这么快?这追捕画像都贴出来了,看来还是在疑心李承仁还活着,若非如此何必咬着他一个无权无势,还伤了一条腿的人。
裴兄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男人担心道,说起自己驾着驴车一路入京,在进京的城门口被人拦下,凡是进城出城的人,都会被拿个画像对比,然后再询问,是否认识画像上的人。
他打眼一瞧,就看出这上面是裴铎,他进了城,就见满城都在张贴裴铎的画像,趁无人处偷偷撕下一张藏在怀里,也顾不得请郎中,急急就赶了回来。
裴铎听见男人的询问,缓缓从画像中抬起头,他望着男人,忽然屈身单膝跪地。
男人被裴铎的动作吓得一跳,急忙去扶他:裴老弟,这可使不得,使不得,你快起来。
兄长救我与阿仁性命,是我们的恩人,有些事我本不该麻烦兄长,但实在是因这世上我与阿仁再无旁得亲人,所以裴某只能厚着脸皮请求您。
你说得这是什么话呀,男人急道:你快快起来,有话好说。我早就把你当成阿弟,我和内子也早把阿仁当成自己的孩子,你何苦说这样生分的话,你若有危险,我和你嫂嫂自然全力护你,但你总得教我们知道才是。
裴铎被男人从地上扶起,他抬头看了看屋顶,深叹一口气。
我的确有事情隐瞒了兄长。裴铎慢慢阖上眼睛,缓缓说道:我原是前朝的禁军统领,前朝覆灭,我身为人臣无能为力,甚至连自己最想保护的人都没有保护住。
男人实是被裴铎这一番话震惊住:这这
我这样的身份,实不该告知兄长,其实我之前回京久久不归,是因为被新帝的人发现,扣在了京都。新帝南巡,我想了法子才逃出来,原想着我这样毫无利用价值之人,逃了便逃了,没想到新帝竟这样穷追不舍。裴铎不禁冷笑了笑:我的行踪已经不是全然隐蔽,那个从京城请来的大夫,若看到海捕画像,未必不会供出我来。兄长,阿仁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大人的事与孩子无关,我只能去自投罗网,否则朝廷的人找过来,阿仁必受牵累。
我有一事,要托付兄长,此地只怕不安全,还望兄长先带着阿仁与嫂嫂尽快搬家,等风头过去再搬回来也好。
那你呢?你和我们一起走吧,我们一起逃。
新帝如此架势,不抓到我不会死心,但我也未犯什么罪,想来不会有性命之忧。裴铎对着深深一揖:兄长,阿仁便托付给您与嫂嫂了。
这些年我也有些积蓄,裴铎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块令牌:这是我府上的令牌,和阿仁一起,都托付给兄长了。
裴兄弟,这万万使不得。男人不肯收,要还给裴铎。
兄长,我们耽误不得了,裴铎算算时间,若那大夫一入城便到萧愈那去告发他,那兄长回来这两日的时间,足够萧愈派兵找来了。
劳烦兄长,今夜便带着嫂嫂和阿仁离开。
这么急?男人惊诧:你当真不与我们一起走吗?现在跑还来的及。
裴铎当然知道现在还有机会逃跑,但他若跑,萧愈就会一直追查下去,总有一日他逃不过,那时候岂非要带着李承仁一起落网?
我此刻,便入京。裴铎拿起剑,若他能在回京的途中遇上萧愈派来捉捕他的人马,他正巧可以截下来,给李承仁留更多逃跑的时间。
兄长,后会有期。裴铎再次对男人一礼,随后出门去院中牵了马,临走时摸了摸正弯腰吃草的驴脖子,他翻身上马,朝追出来的男人看了一眼,随后收回目光,策马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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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琬琰在未央宫等了整整两日,萧愈每日里会来数次,李琬琰每次都以为是裴铎有了消息,结果萧愈只是来陪她吃饭喝茶。
都两日了,那地方又不远,怎么还没回来?李琬琰从未这般沉不住气,但一想到弟弟也许还活着,一想到马上就可以见到弟弟,她便忍不住激动着急。
你为何不肯让我跟着禁军去找,或许这时候我已经见到人了。
萧愈今日是来和李琬琰下棋的,但李琬琰现下哪静得下心来对弈,她将手中的黑子丢回棋篓中:我不下了。
还没见到人,你就这样偏心,若见到了,我在你心里,可还有位置?萧愈也放下棋子,他随手从茶案前拿了个橘子,剥开皮来,又掰下一半,将上面白丝挑干净,递到李琬琰唇边:尝尝,甜不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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