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头底下什么都没有了。
看来父母在进来前已经把他放在枕头下面的刀收起来了。
但总得找点什么防身。
楚蔑身边只有沈迟雨送的那只钢笔,索性拔掉笔盖,用笔尖抵着父亲的颈动脉,朝床尾扫了一眼,看到有些手足无措的母亲,显然刚刚抓住他脚踝的人就是她。
楚蔑,你你别这样。她声音有些颤抖,只是脸被塑料袋套住看不见表情:他是你的父亲,你别这样。
楚蔑嘲讽地看了眼父亲头上的塑料袋,手上微微用力,将笔尖逼近父亲的皮肤。
咚咚
楚蔑,是我。
门外突然传来轻而有节奏的敲门声,随后门被人从外面打开,探出了一张明艳动人的面容。她嘴角噙着笑意,在看到楚蔑压在父亲身上,并用钢笔抵着他脖子的动作时,捂着嘴吃惊道:哎呀,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交流情感了?
楚蔑:
被单方面压制的父母:
沈迟雨?楚蔑感受着父亲僵硬的身体,又注意到母亲望向沈迟雨忌惮而恐惧的眼神,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沈迟雨,松开了按着父亲的手,从床上起身走到她面前,心情复杂地看着她。
他刚刚想起了有关沈迟雨的一切,包括她是怎么死的。
已经死去的人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望向他的眼神却不似之前那般信任,甚至还带了点戏谑和玩味。
梦里那种生离死别时的揪心疼痛泛上心头,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利刃,一寸寸地割着他的胸口。望着沈迟雨熟悉的面容,楚蔑总有些不知说些什么,只能故作冷漠地移开视线,声音中还是难掩嘶哑:你怎么来的?
就是走的正门啊?
沈迟雨看楚蔑一直不肯看她,就故意偏过头去盯着楚蔑,露出惊讶又稀罕的表情:什么啊?你怎么眼睛红了?
楚蔑抬手挡住眼睛,装作困倦的样子:只是因为那两位没睡好。
沈迟雨视线落在两位父母脸上,唇角轻轻勾起,随后抬手抓住楚蔑的手腕,将他挡住眼睛的手硬生生拽了下来,触及他复杂隐忍的眼神时,笑意盈盈:那和我出去吧?既然在这里待得不痛快
说着,她的视线落在楚蔑背后的两人那里,眼中闪过警告和诡异,语气温柔:叔叔阿姨没什么意见吧?
那对父母一声不吭,不知是忌惮还是害怕。
楚蔑将这一切看在眼里,顺从地跟着沈迟雨离开了房间。
一离开楚蔑的卧室,沈迟雨就将放在桌上的几把刀递给了楚蔑:喏,这应该是他们从你那里收走的东西。虽然我觉得用处有限,不过既然你要用,那我也没什么意见。
随后她直接打开了玄关处的大门,朝楚蔑招了招手:好了,走吧?
楚蔑接过刀,妥善地收起来后,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红萤之路。她懒洋洋地走出大门,看着满天红霞:本来还想着等你来找我的,看来我不找你,你是不打算见我了。
诶,对了。她摊开手掌:给我。
楚蔑刚把门关上,就看见沈迟雨摊开手一副朝他讨要东西的样子,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将那只钢笔递给了沈迟雨。
啧啧啧。沈迟雨打开钢笔瞅了瞅,手指不着痕迹地轻轻抹过笔尖,撇撇嘴道:好歹是我给你的礼物,你居然这么糟蹋它?
楚蔑没说话。
算了。沈迟雨叹了口气,把钢笔重新塞回他的手里:你怎么睡了这么久?居然一直睡到第二天的傍晚。我要是不来,你怕是错过今晚的红萤之路了。
我做了一个梦。楚蔑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梦见我最好的朋友死了。
是吗?沈迟雨笑意不及眼底,露出有些虚假的同情:那还真是个噩梦。
楚蔑望着她这种反应,一时无言。
沈迟雨的死其实对他来说并非噩梦,但像如今这样的状态相处,对他来说才更像是噩梦。
天色暗下来了。
沈迟雨并不知道楚蔑内心在想什么,也不关心他想什么,只是笑眯眯地道:赶紧走吧!跟一堆人挤一起我也嫌难受,还是提前一点比较好。
好。
楚蔑接受了沈迟雨的提议,跟着她往红萤之路的方向走。
傍晚的天黑得很快,楚蔑走了没多久就看见前方那条挂满了红灯笼的长街。不过大概是因为时间还早,长街上的人并不多,只有零散的几个。
原先只是不远不近地看过红萤之路,并未真正涉足过这里。当楚蔑真的踏上红萤之路的地面上时,才感觉到明显的不同。红萤之路非常安静,安静到好像自成空间,将长街以外的虫鸣鸟叫都屏蔽在外。从红萤之路看向其他地方时,都像是隔着纱雾一样模模糊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