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李清臣才晓得,济阴空虚这件事情,根本不是吕常衡告知韩引弓的,而是一个从乘氏逃去的黜龙军犯官家属所为。而且,这类逃人这几天根本就是不断……甚至,前日还有一个人来到砀县,自称是黜龙帮高层护法,说尽知北面军情。
“我信一半。”吕常衡似乎依旧从容。“信的地方在于,我虽然与张行相处时间不久,但多少知道他的一些本事,晓得他这个人总是个英才,能够做出什么出彩举动,揽住两万溃兵或许是有的;而不信的地方在于,即便是张三郎,那也是头次造反,如何能这般面面俱到?
当然了,总归是北进了。
娘,多余的事情就不要说了,咱们俩家是姻亲,我才多说了几句,这件事情没有你掺和的余地……安心做个内外使者,只待城内降了,自有你们兄妹一份军功,退下吧!”
“他也是糊涂。”李清臣摇头以对。“如今朝廷三路来围,到底是大势所趋,他今日按兵不动,朝廷灭了黜龙帮,还有他的好?”
“你说动王振了吗?”细雨中,李清臣一直到此时才有时间跟吕常衡通气对话。
“四万大军的后勤,根本不是说有就有的,得从一开始造反时便要有所准备,得去年秋收时能收的上粮食,粮食还要妥善保存;得今年春后征的来布匹,布匹到了还要做成军衣;得有指定的官僚、民夫,还要有运输的规划与方案……
李清臣协助吕常衡,好说歹说,恩威并用,再加上一些许诺和前景解释,终于说动这些人,但等到吃完一顿饭再出发时,也已经逼近中午了。
“我将他所言记录下来,一式两份,一份送给了徐州,另一份连人送给了韩将军,但韩将军根本不信,便又将人往徐州送去了。”吕常衡正色来答。“其实,非只是韩将军不信,这边上上下下的军官也都不信,因为无论如何,两万溃兵与四万大军的后勤都这般妥当,委实有些过头了。”
二人见面,吕常衡自然惊讶于李清臣的出现,但更多是欣喜——李清臣被韩引弓弄得施展不开手脚,吕常衡这一阵子难道就好受了?
于是,干脆大手一挥,做了个临时委任的军务文书,便放对方去了。
“这些事情和东西,不是他抢了中宫便都有的,而若不能保证四万大军后勤,两万溃兵就只是累赘,只是等着被张总管击败罢了,那个什么护法,应该是只见到张行拦住了溃军,却不懂后勤的。”
而李清臣看到吕常衡已经冒雨动员出兵,同样稍作释然——无论如何,这才是最实际、最有效的举动。
当日晚间,雨水不停,兄妹二人各怀心思,辗转反侧。
暂不说李十三娘如何不安,只说李清臣李十二郎得了文书,带了几个军士,一早便径直往砀县而来,乃是很早便赶到当面,恰好遇到昔日同出东都的同僚吕常衡正在运作五千东都骁士出兵。
“你怎么处置的?”李清臣愣了一下,然后忽然正色来问。
说着,便是要撵人了。
“你信吗?”李清臣脸色愈发难看。
李清臣一声叹气,却又觉得胸腹间有些艰难起来。
但怎么说呢?事不关己,何妨给个大方?
李氏兄妹无奈,只能拱手告辞,去营中休息。
“那又如何?”吕常衡同样摇头。“他一个伏龙卫出身的奇经高手,江湖之大,何处不能去?大不了一走了之。便是芒砀山,这些年何曾能真正清理?那个地形,官军只要不常驻,注定是个贼窝子。”
其中,李清臣尤其不安,翌日一早,更是不顾自己身体羸弱却奔走不断,直接又往韩引弓处请命,要往砀县而去,与吕常衡一起领兵突袭济阴。
就这样,二人继续说了些讯息,从黜龙军的动向,到韩引弓的姿态,到济阴城的情形,再到汲郡的形势等等等等。
“没有。”换了甲胄在身的吕常衡难得展露一些表情,却因为雨水显得有些难辨。“我又不是司马二郎,王振如何服我?但他明显因为司马二郎之前去见过他而动摇,我又一去,跟他说了利害,估计最少是个按兵不动的样子。”
而且行军速度,也显得有些缓慢。
值得一提的是,李十三娘明显对下邑本地受降一事心怀芥蒂,根本不愿意去,兄妹二人也就此分道。
此时遇到一个昔日同列,此时其实也是同列的人,自然欣喜。
不过说实话,即便是五千人,出动起来依旧麻烦,哪怕是早有准备,此时点计军械物资是少不了的,临时取砀县民夫也还是少不了的,嚷嚷着下雨不愿意动弹同样少不了的,尤其这些人多是事情最多的东都骁士。
对此,韩引弓心知肚明,这李十二郎应该是也意识到,在自己这个军头跟前其实毫无辗转余地,不如亲自去领兵建功为上。
“那人说的又与其他人不同,他说张行居然在雨地里收拢了东线溃兵,如今合兵四万,物资转运居然充分妥当,准备先设伏吃掉张总管,然后再转身来对付韩将军……”吕常衡平静来言。
李清臣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