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先生。”魏池行了个礼。
魏池不屑的叱了一声，拢了拢手对门外嚷嚷：“程姑娘！拿个暖炉给我！”
“我知道
魏池擦了一把汗，这才松了口气：“刚才真是……”
“不想知道！”魏池不屑的一哼：“怎么，你想让我知道？”
魏池支了下巴：“我们在封义被围了两个多月，当时城外有好几万人，我们只有几千，没有援兵没有援粮，城内一群刁民。炮火轰了那么些天，城墙都脆了。汤将军说要是活着回来了，要教我知道女人的好处。”
萧明月回头看他，突然觉得这个小男孩已经不是小男孩，已经是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了。
萧明月笑了笑：“也是，论以前，你怎么会和今天这些人混在一起？话说那个蛮将军怎么老是想带你找闺女？”
我调一次弦吧！”
“知道了么？”萧明月忍不住大笑起来。
萧明月走过来打了魏池一下：“嚷嚷什么？还嫌她不够讨厌你？”
汤大哥拿出了平常踩桩子的派头，转眼间就大步流星的不见了。
萧明月推开自己的房门，叹了口气：“因为你是我这辈子见过的唯一看女人不带邪念的男人……真是难得。”
京城的春寒不可小视，这会儿是深夜，寒气正胜，魏池探身把窗户拉上：“封义冷的是心。”
魏池没好气的说：“你又要说我不像男人？”
萧明月住在万红阁南楼，这里十分清静，少有人来。要说曲江池的清倌儿不少，但真是十足清倌儿的只有这个萧明月，她本就不图那些花钱酒钱，单她教习琴艺的进账就了不得了，更何况还要算上素局？更何况还有林清丘给她一手撑起门面？魏池见她的时候只有十五岁，风月之事仅止于书本，那时候萧先生年方十八，正是风华正茂，见过她的男人少有不被迷倒的，就这个小孩儿一脸无所谓的瞧着她，神态有些好笑。林清丘带他来倒不是为了风月，径直让他来给自己调弦，初看只是个清秀的小不点儿，却不知是天赋还是别的，调弦准得惊人。
萧明月回头笑他：“知道我为什么只见了你两面却把你当个朋友？”
萧明月拉魏池进里屋：“别招惹她，这可是万红阁的地盘，惹急了她，她咬你！”
“你徒弟脾气越来越坏了！”魏池被暖炉烫了一下。
魏池挨个把音试了一遍：“准的。”
萧明月拉起幕帘，又点了灯：“他不一样，他是听了我的曲子之后才没邪念的。”
多少富家子弟载着明珠金银被她拒于门外？多少高官巨贵显赫门第被她置之不理？看似这平淡的一牵手，不知要羡煞多少人。
“还记得么？三年前你挽了袖子认认真真的给我调琴，”萧明月拉着魏池的手：“但今天，你手上却已经有茧了。”
“你能不能有点怜香惜玉的意思？”萧明月把琴放到魏池面前：“我觉得这张有些不准。”
魏池这才坐下来，哼了一声：“可别落在我手里，要进了国子监，天天让她去后院捡树叶。”
“哦？”魏池想了想，说：“一年前我肯定会佩服你，现在么……我只能说那地方十天半个月都找不到水洗澡，吃不好，睡不好，死人活人的臭味飘几百里，熏得眼睛都睁不开。”
魏池长叹了口气：“怎么没变？”
汤合眼光一亮，赶紧在魏池背后推了一把：“魏大人，我有事，先走了。”
“那林清丘呢？”
花柳之地热得快，散得也快，此刻已是深夜，留宿的也多去歇息去了，湖边只剩几个乐倌儿收拾着弦乐。萧明月走过来笑道：“你和他们本不是一处人，相处着尴尬又何必在一处？”
萧明月叹道：“如果我是一个男儿身，定要上战场，安邦立国。”
萧明月听魏池说话，看他还是不紧不慢的架势：“你和三年前一点都没变。”
萧明月拿了自己的手帕给他：“擦擦你的汗，春天也冷，上去坐暖和了再走。”
魏池笑道：“我这也是才知道的，那天去国子监的时候看到他们的琴舍，我就手痒，试了一试觉得音色生硬干涩，但是细细一调，却都没有问题。后来才想到，过年的时候没人，这些琴悬了一冬，实在是太干了，于是响音厚重略差。那些琴不比你的好，所以听着更明显，你的好，但是太久没用，悬着收着也是这类毛病。到了春天自己就好了。”
程暮莲看魏池窘态，本想拿他取笑，但是想了一想却是不敢，老老实实背了琴，领着众人先入楼去了。
“是么？”萧明月有些意外，自己也亲自又试了一遍：“怎么我弹着总觉得不对？”
萧明月没有和他接着斗嘴，站起身猛的打开窗：“封义有多冷呢？比这里冷？”
魏池感动萧明月的指尖在自己手心的薄茧上摩挲：“我差点就搁在塞外回不来了。”
魏池声音实在大，程暮莲还是拿了暖炉过来，呼一下塞到魏池手里，摔了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