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莹听皇帝和太后你一句我一句,熬得艰难。
想要插进“嘴”去告个退,尽是你来我往,无可打断。
好不容易等到皇帝起了身。
她终于得以跨出太后的宫殿,正欲呼出一口轻快的气来。
身后忽有一道声音将她唤住。
“游莹。”
游莹的身子蓦的一僵,迟迟没有转过头来。
庄北溟的气息近在咫尺,他竟是没有走,故意留在此处等她。
她不过去,山便过来,明黄色的蟒袍在她眼前一晃,庄北溟已站到她的身前。张牙舞爪的赤金龙看起来别样鲜活,好像要迎面扑到她的脸上,将她吞噬。
游莹退一步,庄北溟就进一步。
直到将她逼得背靠到假山上,再也无处可退。
“你是不是还怪朕?”
她“说”:“皇上宽宏大量,宅心仁厚,臣女怎会怪皇上?”
“是吗?”
庄北溟凝视着她仿佛古水无澜的眼。
“那为何不接朕的诏令?”
“臣女长年在岭南行医,岭南多shi热瘴毒,患者分散各地居住。臣女居无定所,并未见皇上诏令。”
回不回又如何?诏令当然都是被她烧了。如果不是因为太后言辞恳切的求她,说这位九五之尊恐怕得了难言之隐,她也不会从岭南赶回。
现在看来,就算她回来也无甚大用。
该他传宗接代不了的一样无子无孙。
“游莹……”庄北溟心中沉沉如压千斤重石,“你当真和少时不一样了。”
“无论是谁经历了这些事情,想必都会改变的吧。”
“交谈”了这许久,游莹才发现,皇帝竟是能看懂手语的。
这个认知让她心中泛起一丝波澜,想起那个一触而走的吻,面上微微火烧。
“臣女告退。”
下颌却突然被人捉住,迫使她张开嘴唇。
他低下头,黑黢黢的目光往里探,想要看到深处。
不知道庄北溟究竟想做何,难道是……想看她是否喉咙完好,真的能够发声?
他定是已经怀疑她了。
游莹想要将嘴闭上。
他的五官却在眼前放大,两片充满弹性的嘴唇覆住了她的,长而热的大舌迅猛如游龙般的滑入她的口中。好像在巡视领土的野兽一般,一一贪婪的扫过她的牙龈,牙齿,渐渐抵达口腔深处。
“嗯嗯……”她被翻搅得迷茫,两只小手握成拳头挂在他的肩头。
太深了。
他怎么钻得这么深?
灵活的舌尖探着她的上颚,触到了浅浅的、凹凸不平的伤痕。
游莹能感觉到庄北溟顿了一下。
刚刚如狂风暴雨的攻势骤然轻柔,一点一滴地来回滑动,好像在细细探索那伤疤的形状,位置,时年。到后来游莹也有些昏了,生出了几分被情郎宠爱的错觉,不由自主地用舌尖跟他勾绕,水声啧啧地互相咂舔了许久。
意识到庄北溟的手放在自己胸前时,游莹忽然清醒过来,将他一推,他一个不防,被推了个踉跄。
站起身来时,见游莹已经跑得不见踪影。
抹去两人唇舌交缠时流出的唾ye,想起那舌尖的触感,庄北溟的眼神微微一黯。
游莹的喉咙有伤疤。
但是……她原本是会说话的。
游莹不仅会说话,少时更是伶牙俐齿,舌战群雄。
庄北溟本是先帝的第十子,前头还有九个哥哥,后头还有无数的姐姐妹妹。这皇位原本无论如何都轮不到他的头上来,他自然也就听之任之,不去刻意抢夺。
游莹是前任太医署令游太医的孙女,出生在太医世家的她从小随着祖父进出宫中,与各位皇子帝姬熟识。皇后见游莹机敏可爱,令她进宫作帝姬伴读。
因她太医孙女的身份,早晚也要沿袭祖业做太医的,一向不大于各位皇子避嫌。在诸位皇子中,游莹最喜帝十子庄北溟,与他相伴长大。
旁人都笑游莹没有眼色。
帝十子庄北溟空有俊秀的外表,但既非嫡又非长,没有出生高贵的母亲,自己还不得皇帝的宠爱。若是能攀附上太子,哪怕是侍妾的身份,也能够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游莹跟着庄北溟,日后恐连个藩王侧妃也挣不上。
谁曾想。
虽然离帝位遥如星河的庄北溟无心宫斗,但其他九个很有希望的哥哥却像发了疯一般的互相撕咬,九子夺嫡的风波一浪接一浪。
在你捅我一刀,我杀你一剑的残酷斗争中,九个哥哥因为不同的死因、一个接一个、手拉手共赴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