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第一次在我的面前提到废后。他那么坦然，我却觉得心中复杂无比，我低下头，将手中一块丝帕翻来覆去地绞着，“我不明白……”
话音一落，我才发现自己究竟说了什么。我竟然在这个至高无上的帝王面前表现出了我的小心眼，甚至，我还说出了那么多恶毒的话！事实上，那双姐妹并没有做过什么，她们唯一的错，就是因为美貌而被缗国国君选为了进献的美人。昨日本来应该是她们受封侍寝的日子，若是换了旁的帝王，她们现下早已被封了妃，成为帝王新晋的爱姬。
即便我平安地产下了小王子，到那个时候，他，或者我不能生养的谣言自然会不攻而破，到那个时候，他又要怎么抵挡来自前朝的压力还有六百诸侯国送来的美人？
他温暖的大掌轻轻放在我的肩头上，将我揽进他的怀里，他的声音里忽然充满了愉悦，“妺喜，孤希望你明白善妒是没有错的，孤和你是夫妻，是生同衾死同穴的夫妻！孤有什么事情从来都没有瞒着你，就连昨天夜里他们送来美人，孤也是带着你一起去的，是不是？孤从来没有想过要瞒着你做什么，你还记不记得，孤即便是在批阅奏章的时候也总是带着你？孤从来都没有把你当成过外人，孤希望你也不要将孤当成外人！”
“妺喜，你不敢什么？孤只差将自己的心捧到你的面前了，孤让你只在孤一人之下，你还在害怕些什么呢？你是不是怕孤会觉得你善妒？妺喜，过来，让孤告诉你，”他拉着我的手，循循善诱道，“如果是不过是因为这个，即便你妒忌了又怎么样？你是孤的王后，是孤唯一的妻子，你害怕那些人的闲言碎语做什么？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会不停的上书要我废掉你吗？”
直接同孤的说你不开心，说你不想再看到她们，而不是让孤在背后听到你同阿秋谋算，让姜洛来见你！只要你开口，孤可以送她们去庙里为我们的小王子祈福，甚至，孤可以轻易地处死她们！可是，你为什么不主动同孤说呢？”
他的声音里似乎有一种奇妙的魔力，我几乎就要沦陷在他醇厚的嗓音里面，几乎是鬼使神差地开口：“履癸，我不喜欢看见她们，我一点也不想看见她们……我希望你把她们迁入冷宫，迁到最破败的庙里，让她们三餐不饱，受尽冷落，饥饿而死！”
他抬手，制止了我的话，“你不明白什么呢？妺喜，你明白的，这一切都不过是因为你无子，你没有底气！你害怕坐不稳这个王后的位置，你害怕失去孤对你的宠爱！是不是？”他不待我回答，已经继续说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多年来孤究竟待你如何？自你入宫之后，孤为了你遣散后宫，再没有多看过旁的女人一眼！孤为你顶住了那么大的压力，桂叶说你身中剧毒，这辈子很可能不会有孕的时候，孤也接受了这辈子注定无子的命！孤甚至已经想好了，若是你当真生不出孩子，孤便从兄弟里面过继一个孩子……这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因为孤不想让你伤心！可是，孤为你做了这么多，你为什么从来都不明白呢？你宁愿相信姜氏那个贱婢，也不愿意相信孤！”
可她们偏偏遇到了我，她们遇到的是自我入宫以来对我荣宠不断的履癸。从一开始，她们的美貌就注定葬送在冰冷的冷宫里面！但她们是我的敌人，即便我同情她们，也绝不会给自己留下隐患。若是此刻我手软了，想必那个不得不进入
履癸永远也不会明白我怎么敢去挑战男人的劣根性。若是我当真按他所说的做了，太史令终古原本就看我十分不顺眼，觉得我善妒，我怎么敢相信这些话在履癸的心里没有埋下种子！若是我直接同他说要把那双姐妹关起来或者直接杀掉，他定然会觉得我十分善妒，若是他对我不再这么亲密，若是惹了他的厌恶，我又要怎么办？
“履癸，我不敢……”
我望进那双盛满了失望的眼睛里，心忽然重重地抽痛起来，他因我的不信任而伤心，他痛心疾首地，“妺喜，你为什么不尝试着信任孤一次呢？即便你曾经没有底气，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你有了一个孩子，那是孤和你共同的骨肉，是一个小王子，是我大夏未来的继承人！你有了他，便有了底气，你再不必惧怕任何人！即便是孤，你也不必惧怕！”
我不是不想要信任他的。
归根结底，我不过是害怕失去如今的地位罢了。可他说我总是向别人求助，他不明白，我不过是懦弱罢了。
可比起信任一个帝王虚无缥缈的承诺来说，我不如相信自己的好友！履癸的性子姜洛花了十年也没有摸透，而我却没有另一个十年来伴随他成为帝王。更何况，我远远不如姜洛聪明，我从来都没有那么强大的自信，又怎么会有勇气轻易地去挑战一个帝王的底线？我小心翼翼地活在这座王宫里面是为了什么？
他忽然将我推开，端着我的脸迫使我同他对视，“妺喜，若你真的嫉妒，那便说出来，大声地告诉孤，你不喜欢那双姐妹，好不好？”
第117章 恐惧
真的是他所说的这样吗？我试探着问他，“履癸，若是……若我让你把她们迁去为我们的孩子祈福，你当真不会觉得我善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