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怀安并不急着把宁姝送出去。一来近日太平,他不必无端惹事。二来皇帝差遣他去西厂,有意给他实权,算是抬举他,他先受着,静观其变。
这日朱承焱看完折子,一时兴起要去贵妃宫里瞧瞧五皇子。他把皇帝送到时,朱埘正在写字,少傅在一旁教导。他识相地退出去,被朱承焱叫住了。
“怀安,留下伺候。”
从前多是贵妃宫里的人伺候着,许怀安觉得奇怪,但也没异议,顺从地留下来,在一旁立侍。
朱承焱考了朱埘几段大学,朱埘都背下来了,偶尔有磕绊,瞧了少傅一眼,吞吞口水,也就顺下来了。朱承焱很是满意,赏了少傅,又去看朱埘写的字。
朱埘正在学论语,抄了四字“为政以德”,墨迹还没干。
“都学到这儿了,倒是快。”
少傅忙上前回话,“殿下聪颖,常常教过一遍就记住了。”
林采薇将朱埘揽在怀里,笑道,“埘儿好学,下了课还念叨着,有时背给妾听,妾都有些听不明白呢。”
朱承焱瞥了她一眼,道,“你呀,学识短浅,怎的还骄傲上了。”
林采薇作出几分委屈来,“左右埘儿有少傅教导着,这几分学识于妾有什么用,妾只学着怎么讨皇上欢心就好。”
“伶牙俐齿。”朱承焱捏了捏她的脸,面容轻松,没有半点生气。
许怀安低头默默听着,忽而又被皇帝叫了名字。
“怀安啊,你过来。”朱承焱展了展朱埘那副字,“你觉得埘儿的字写得如何?”
许怀安心里一跳,还未过脑子,就先跪下了。
“臣是这殿中学识最为短浅的了,臣不敢妄言。”
“出息。你说便是,朕不治你的罪。”
许怀安这才不得不起身,仔细看了朱埘的字。朱埘年纪尚小,笔还握不稳,为求字形好看,力道有些过猛了。
“臣说不好,”许怀安抬头观朱承焱的神色,“臣觉得,殿下字中气度,像皇上。”
“你说埘儿像朕?”
朱承焱的笑别有深意,许怀安埋下头,后脊发凉。
朱埘的字写的是为政之道,若朱承焱疑心贵妃觊觎太子之位……那如此最好。
殿里伺候的人都缩着脖子,半点儿声音不敢出。
林采薇干笑一声,打了圆场,“皇上说的什么话,儿子自然是像父亲的。埘儿顽皮,能有几分皇上的气度,便是妾几世修来的福分了。”
朱承焱这才笑开了,招手叫朱埘过来,将他抱到膝上,“埘儿还小,贪玩便叫他玩罢,是不是啊埘儿?”
朱埘到底小儿心性,摸着朱承焱的衣襟,捏出好多皱褶,说道,“父皇,埘儿想玩儿骑马打仗。”
“好啊。”朱承焱抚掌,看向许怀安。
许怀安自觉弓起身,低声道,“臣给殿下当马骑。”
林采薇叮嘱道,“公公小心些,别摔着埘儿。”
许怀安身子一僵,望了她一眼,便很快敛下目光,双手伏地,如犬一般趴在地上。
“殿下,上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