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台怎么说,都该是艳丽花哨的吧。
观察着与楼内大相径庭的风景,我产生了一种仿佛并非身处于章台,而是普通房屋的错觉。放眼望去再平凡不过,更像是个住宅。
于是——我还是放不下心,那水桃的举止实在可疑。
这姑娘倒是下意识朝后门看,用我听不清的声音嘀咕。她蹙着眉将晾衣杆子和衣物都规整好,倒也没因此忘了我还站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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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柳儿……水桃大概和公子说过了,”她一边忙活,一边给我找话,“该如何称呼您?”
跟刚才所想象“花容月貌”不同,好看是好看。很乖,也很活泼,眉毛眼睛和鼻子嘴巴都暖洋洋的。
就是看着太顺眼、太称心了,不知该怎么形容。
不像章台人,像哪家的小姐。
我想着干站在这儿也不是个法子,随手从小屋门口拎了个窄板凳坐在原地,为免模样懒散特意端正坐姿。
很好,很正儿八经。
“姓姜,名叙。”
手头莫名其妙多出来的活也干完了,柳儿进屋提着马扎和我并排做着,手里头多出个木盒子。
“挺好听的,合公子气质。”
她打开木盒,里面赫然放着一堆……
瓜子。
我还未作出反应,对方便握起我的手腕往盒子边儿伸。
“来,摊开。”柳儿抓起一把放在我的手里,掌心立刻染上这咸味。
我突然醒悟——这是要聊天儿!
瓜子就着柳儿的嗓,同时占领我的耳朵和味觉。
她嗑瓜子的动作很小,吐壳时木盒盖子微微扬起挡着半张脸,一套动作下来不像嗑瓜子,像是在饮茶。
“公子刚刚说的,是哪个‘叙’?”
我也捏住一个瓜子放在齿间咬下去,不错,炒得很香,“你猜猜看。”
“我猜……”她想了会儿,“延续的续。”
我张张嘴,那木盖子就被托着递过来,瓜子壳从我口中轻轻呸出去,Jing准落入盖中。
“不对。”
可能是天太蓝了云太白了,总觉着周遭的一切环境都在变得懒惰惬意起来,我眯起眼睛看着对方。
“是叙旧的叙。”
“那也不错。”她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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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马扎太矮了,瓜子和眼前的春光明媚也实在是应景,我们刚开始规规矩矩的坐姿现在一点儿也不见踪影。我脚尖翘起后跟找地,两条腿呈“大”字状展开,柳儿也微微前后晃荡着脚,打眼儿看上去完全就是两个在自家后院发呆闲聊的丫头。
……
当手里的瓜子一点不剩后,我霎时间想起了什么。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柳儿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的手,从木盒里新抓出一把瓜子,默默放在我空荡荡的掌心。
……
“不是,不是这个不对劲。”
但是不吃白不吃,我继续磕着瓜子,“那我们现在,就,纯聊天儿?”
言下之意,你不该有点表示吗,怎么说身为章台人,要聊天也是盖着棉被的啊。
柳儿却不见怪,看着我说:“公子的意思,是让我像楼里头的姐姐们一样服侍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