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海洲回到家,他刚在外潇洒完,带着一身酒气、香水味。家里近来安静得很合他心意,烦人的吵闹永远离他而去了。
鳏夫的家很少会有这么干净整洁的。
回来时只顺手开了玄关的灯,客厅暗着,他现在坐在沙发上,看到卧室里幽幽的灯光,没有一点过去的打算。屋子里够凉快,沙发也算舒服,他铺开毯子躺进去,一双熟悉的手环住他的腰,他下意识往那人怀里缩,却摔下沙发。
酒醒。现在是凌晨两点,卧室里的脚步声越发明显。
他深吸一口气,走进去。他亡故的前夫双手着地,拖拽着瘫痪的下半身,一巴掌,一巴掌,在卧室地板上“走”着。见他进来,笑着抱住他的腿。
石海洲拖着这么个东西,一瘸一拐向床头柜走去。在牌位前上了供,他蹲下来捏开那鬼东西笑裂了的嘴,换了张银行卡压到前夫舌头上。
“他妈的两万又花没了,赔钱货。”石海洲一脚踹在前夫脸上,头都踹歪。前夫却还是笑嘻嘻凑过来,青紫色的尸身上挂一条血红肚兜,绣鸳鸯戏水。
石海洲把卧室电视打开,立刻嗯嗯啊啊的声音就响起来。
他往外走,前夫看了两眼电视,又缠上来,不许他出门。石海洲当即就怒了,指着他骂:“你不照镜子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我睡带病的也不可能睡你。你放过我吧行不行?我供你这么多年了,你快去投胎吧,我还想再婚,我还想好好活。听得懂不?”
前夫只是抱着他的腿笑,跟鬼说话好比对牛弹琴。
石海洲没办法,只能打开上锁的抽屉,取出一根特制的蜡烛,两根手指头捏着吊在前夫眼前,逗他:“嘬嘬嘬,香喷喷的蜡烛,想不想吃?”
前夫那双黑洞洞的眼望过来,直勾勾盯着蜡烛。石海洲把蜡烛往墙角一扔,前夫立刻舍弃他的腿,朝蜡烛扑去,石海洲趁此机会逃出卧室。
前夫的嘶吼哭喊响彻公寓,这一宿,他在沙发上辗转反侧被吵得睡不着,最后实在是累极了才眯了一小会。
第二天,石海洲收拾好去上班,出门前往卧室门口看了一眼。前夫虚脱地趴在门口,大张着那双眼,黑漆漆的也不知道能看见什么,就只是朝着自己,也不恨昨晚喂他吃裹了符的蜡烛,倒像依依不舍。
这样总不是个事,石海洲想,既然送不走,供他就要供好了,今天一定让他消停。
晚八点,天刚黑,石海洲开着车往河边走。前夫横死,尸体也找不见,公墓里埋的是个衣冠冢,那边也不让烧东西,石海洲只好在家附近找个桥脚。
桥脚风大,又shi,石海洲先铺好塑料纸,石头压住边。然后从车上把今天现扎的纸人抱下来。这是照艳片男星定制的,一米九几,肌rou猛男,比他还高半头。
费好大劲终于烧起来,石海洲在岸上抽支烟看了三分钟,怕人来抓他纵火,匆匆忙忙开车回家。
刚开门,见卧室还是亮着灯,前夫笑呵呵趴在门口望着他。正疑惑,难道烧的还没到?前夫转身就爬进去。
石海洲走到卧室门口一探究竟,结果那个纸扎的肌rou猛男早到了,也不会动,被前夫扯到床上躺着。这床还是他俩的婚床,自从前夫回魂,他不知道多久没睡过这张床了,现在却还要看前夫跟个纸人在上面搞“二婚”。
好在前夫喜欢得很,抱着纸人又摸又啃,一心扑在那上面,果然不再缠着他。达到目的,消停下来,石海洲也懒得看,回沙发,拉上毯子,睡觉。
没多久,里面床就吱嘎吱嘎响起来。然后又传出鬼叫不像鬼叫,娇喘不像娇喘的动静,他想着都恶心。可动静越来越大,而且不像要消停的样子。一怒之下冲进去,看见前夫坐在纸人身上,也望过来。
他把这个纸人拽到地上,三两下踩个稀巴烂。前夫趴在床沿看看稀巴烂的纸人,又抬头看看他。
“看什么看?!舍不得?改天再给你烧一个!”石海洲补上一脚。
前夫趴下床,又把他腿抱住,笑嘻嘻望着他。石海洲用脚拨他手也拨不开,抱得死紧,都勒出青印。
直到石海洲终于没力气挣扎,他一屁股坐在床上,与床头柜上前夫的照片对视,他站在景区门口笑嘻嘻地看着镜头。
石海洲捂住脸,一时间痛哭流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