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即便只有十八岁、未涉情爱的她,也是知道的。
自小博览群书,又受其母亲影响,言念儿的很多想法、看法都与寻常女子不同。
她从不认为女子就要依附在男子身边,做一个低眉顺眼的房内之人,自然更不认可没有感情的婚姻。
所以听母亲如此说,她甚至都没有什么愤怒与抱怨。本就是利益结合的婚姻,自然会因利益的消失而消散。
只是她所谓的父亲,在这个时候想到他们,将他们母女接了回来,若说她心里没有一点情绪是不可能的。
不过,答应代替如今唐府的嫡女唐寄雪嫁过来,却是她本人的意愿。
因为,唐则山许诺她,只要她安分嫁过去,他就可以让她的母亲留在唐府,接受最好的治疗和照顾。
想到自己母亲每况愈下的身体,这样的交换条件,她是没理由拒绝的。
反正对于她而言,嫁不嫁、嫁给谁,她都不在意。
因为她知道,她想要的,只是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梦罢了。
倒不如着眼现实,让自己的母亲过的好一点。
低头看着榻上安静睡着的人,她觉得其实这样也很好,她只需要做一个名义上的妻子。
不过想到之前魏太妃与她说的话,她除了做司空曜名义上的王妃,还要负责他的日常起居。
这个日常起居,魏太妃简单罗列了一些,她大体听了听,简而言之,就是什么都要做。
虽然很多听上去原本应该是下人做的,不过她也不在意。
嫁过来,她就知道不是来享福的,何况那些所谓的杂活,她又不是没做过。
十八年时间,她都是一个普通的民间女子,自然没有养成什么千金小姐的富贵病来。
何况她的母亲缠绵病榻多年,照顾卧床的病人,她更是轻车熟路。
抬头看了看窗外,黑漆漆的,已然入夜。
一日里发生了太多事,阵阵乏累袭来,言念儿也有了几分困意。
虽然这室内还有一个男子,可是考虑到二人如今也算夫妻关系,而且,榻上人如今意识全无,其实完全可以当作不存在。
所以,言念儿也就稍稍迟疑一瞬,便将自己的外衫褪了下来,只剩下贴身里衣。
转头见榻上人依旧一身新郎的喜服穿戴,想着如此睡觉也不舒服,所以,言念儿犹疑片刻后,慢慢伸出手来。
只是她不知的是,那个看似一动不动、意识全无的人,此刻,却比谁都清醒。
不仅知道今天都发生了什么,甚至刚刚言念儿脱衣服的过程,他都知道。
因为,看不见的人,听力都特别好,尤其对于一个原本听力就尤为出众的人而言。
那“簌簌”衣料摩擦的声音,他甚至都能听出来脱掉了几层衣服。
没错,司空曜是有意识的,不仅有意识,听觉也在,嗅觉也在,身体各个部位的感觉都在。
只是不能动而已。
所谓的离魂症,不过是他做的一个局,一个为自己洗脱嫌疑的局。
外人只知他中了他人的埋伏,不幸落崖,头部受伤,才变成如今的样子。
但是他自己心里清楚,那个所谓中了埋伏,以至于落崖受伤,统统是他一手策划好的。
他是头部受伤不假,不过根本就不重,只是为了显得很重,他特意吃了一种名叫佯尸的奇药。
服下那药,无论谁来诊脉,看着他都是头部重创、昏迷不醒之人,也就是所谓的离魂。
既然药是自己下的,他自然最清楚药效如何。
身体不能动是真的,可其他的,他可一样没少,全都在的。
他策划万全,没留一点纰漏,原本按照他的计划,七七四十九日后,就会有人来给他服下解药,然后他找个理由,金蝉脱壳,从而洗脱嫌疑、万事大吉。
却万万没想到,他算计一切,却算漏了一个人。
一个从不按常理出牌、每次出牌,都会让外人惊讶、让他惊吓的人。
就是他的母妃,魏太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