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像一条在草上爬行的蛇。刚从绿皮火车上下来,车厢里难闻的异味就迫使着深吸了一口空气,南方的chaoshi占据了鼻腔传达到肺部洗净了家乡的尘土,那是说不清也道不明的味道。我背着蛇皮口袋一步一步的往外走,走到了公交站才想起阿文走之前说的,他说如果来找他那就去良缘按摩店吧。我在路边拦下了一辆面包车车门一打开里面就不止坐了六个人,蛇皮袋放进去的时候人好像都要溢出来,坐在袋子上屁股才勉强落得一个位置。我和司机说了地址,他没有吭声只是看我,红灯了就从前面的镜子里不时的往后面瞟。
一路上颠簸的骨头都快要散架,下了车也吐的胃里的酸水翻腾了三场。拖着疲惫发软的身子问了一圈人才找到那个藏在巷子里的良缘按摩店,被蜘蛛网包裹的灯牌闪着紫光破旧又那么暧昧的迷人,它驱使着我深入。掀开了珠串缝成的门帘,一进去就看见实木沙发上躺着一个身材臃肿的女人,可能是动作声太大了吧刚准备张口叫人她就睁眼醒了,撑着椅把子坐起来盯着我,那赤裸的眼神盯的我浑身发麻无处可躲只能低着头看着鞋上的灰尘。等了一会她终于开口,她说,你是文的女人吧?他说你肯定会来的。听到阿文时心中的害怕才渐渐消散,那个胖女人的话不多但字字强硬的不可拒绝,她让我跟着她,我便就跟着她。
胖女人带我到一间最里面的屋子,不是很大但一个人住也算足够,梅雨季房间里发霉的味道混着刺鼻的香水,简直欲盖弥彰。刚准备和她道谢就听见房门被反锁的声音,心里那根理性的弦一下就崩断了线,任凭怎么敲打喊叫也没有回应,累了瘫软到地上才再次听见那个女人的声音。她说,文把你卖给我了,他说你肯定会来的。
后来胖女人说跟着她有钱赚,我信了,我也不得不信,我根本没路可逃。晚上她带来一个戴眼镜的男人,看起来像个文化人,脖子上还挂着个相机。她和那个男人叙了两句就离开了。当时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胆,坐在那个男人旁边张口就问能给我拍张照吗。那个男人明显愣了一下点了点头,我学着书面上女明星的姿势手搭在膝盖上挺着胸部撅着屁股嘟着嘴。那个相机拍一下就能出照片,不像别的胶卷的还得去洗。他坐在床上靠着床头又给我拍了两张,从口袋里摸出两张票子放在桌上就走了。当时我真以为这个工作就是拍照这么简单。
第二天中午我就接了我的第二个客人,戴着一个红色的头盔皮肤晒的比在地里干活的阿爸还黑。他急匆匆的解开了头盔放在床尾,凳子还没坐热就被他拉起来,我以为和之前的拍照一样,我还在期待。他的手又糙劲又大,掐的手腕生疼,我就见着他解开了裤子,身子砸在木板床上疼的眼泪花直淌,落了红。
那个男人前脚刚走,后面就跟来一个。我害怕极了蜷缩在角落里抖,他的脖子上挂着相机和之前的拍立得不一样,大一些长一些。他从皮夹子里翻出了十张人民币放在桌上还拿防虫罩子压着,他没有动手,就说让我把腿岔开。快门声连着几下响,他上来拍拍我的肩膀说,种子发芽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他总是在我接完客后出现,客人前脚刚走他后脚就跟来了。和之前一样留下几张票子,让我把腿岔开用手把下面掰开给他拍几张。我二十二岁生日那天,晚上接完了最后一位客人,他来了。我燃起一支香烟,脱下刚穿上的内裤躺在床上张开腿袒露在他面前。我第一次见他那副模样,迷了,眼神都迷了。他爬到我的床上,长期摸相机的手满是老茧,他的爱抚让我难过。触碰的时间没有很长,他转头就拿着相机对我一顿乱拍。我那一瞬间感觉到了艺术的极端。他一边欣赏着自己的大作一边说。你的花开了,开的好美。我一直不懂他嘴里讲的“种子”、“花”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他那天可能有些累,没有回家留了下来。夜里我睡的浅,巷子里几只野猫的叫声惨的瘆人。我睡不着就起来翻看他的相机,里面的照片很多,很多都关于我。我小时候的、我在地里干活的、我接客的、我和姐妹们出去逛街的……太多太多了。
那一刻我对阿文的思念就像在草上蠕动濒死的蛇,沙沙作响,又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