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下,严令禁止回头,剩下三四十名真正的人质则被押着涉水过河,一队匪兵端枪站在河滩上监视。血的教训已经让所有人清醒地认识到,这帮匪徒冷酷残忍,生杀只在眨眼之间,谁也不敢有丝毫违抗。
此时天已大亮,地方官军再如何散漫,也该得到消息了。有这许多洋大人失陷在此,不论此地有司隶属何方,必当不遗余力营救才是。安裕容早有预料,人质筛查完毕,匪兵们定要转移,打迭精神预备暗中熟记道路。却不想山道崎岖,回旋往复,四面八方看去处处相似,处处不同,不过顿饭工夫,便已全然不知归路。
走了大半日,人质尽皆饥渴交加,疲乏倦怠。匪兵们倒是轮番歇息,补充了食水。大约怕路上生变,硬是没有给人质一口饮食,态度上却有意无意缓和许多,甚至有闲心好奇观察,指点嬉笑,议论洋鬼子各种奇形怪状。这时候不少人质也慢慢回过味来,想明白土匪们如此精挑细选,长途押送,自己作为人质,待价而沽,暂时当不致有性命之忧。心神松懈之下,行动愈发迟缓。如此拖拖拉拉,走到一处地势稍微平坦开阔的山坡,几名人质强烈抗议,终于换得匪兵首领同意,就地休息一刻钟。
人质被围在中间,一小队匪兵端着枪负责监视。其中领头者,正是先前搜身那少年头目。
虽说释放了一大半,人质中仍然扣留了两个小孩,几名女子。大人还能忍受,小孩子出身富贵,生来未曾遭遇饥渴,见匪兵啃食干粮,委屈得哇哇大哭。安裕容转头看看,附近向阳处有一丛山莓,挂着成串的细碎红果子。试着伸出手向那少年头目招了招:“这位首领……”
一个匪兵抬起枪:“老实点!”
那少年头目望过来。安裕容觉得他虽然没说话,却也没有不让自己开口的意思,遂继续道:“首领,小孩子饿得可怜,不敢浪费贵军粮食,我看那边有些野果,能不能容许我等采摘一二,叫小孩子垫垫饥?”
见对方依然不说话,怕是不为所动,安裕容无可奈何,暗叹一口气。谁知那少年头目忽然抬脚踢了踢一个匪兵,扭脸示意:“你去。”
那匪兵虽未必情愿,到底去了。连枝带叶扯下一大把,自己先撸几串熟透的下来,给包括少年头目在内的附近几人分了分,才把剩下的扔到安裕容面前。安裕容将树莓小心摘下来,吹了吹尘土,递到两个小孩手里。一个小孩是夏人,随同的是位男性长辈,另一个小孩却是洋人,与父母一起被掳。洋小孩得到大人同意,就着满脸鼻涕眼泪把野果塞进嘴里,小声问:“这些坏人要饿死我们吗?”他说的并非盎格鲁语,而是萨克森语。好在安裕容在西洋大陆浪荡几年,正经学业虽无所成就,几个大国的通行语多少知道一点,遂答道:“他们只是带的食物不够多。等到了营地,会给我们饭吃的。”
小孩的父母忍不住问:“先生,能不能请你问问他们,要多少钱?我们愿意加钱,和他们换些食物……”
洋人们虽然国籍不同,既坐上这一趟列车,其中不少是做跨国生意或有外交经历的,对西洋大陆主要的几种流行语也不算陌生。先前偷藏手枪那高傲洋人闻言道:“你们难道还看不出来吗?这些匪徒的目的恐怕并不仅仅是为了钱。”
那一对洋父母明显比较信得过安裕容,转头问他:“先生,能不能请你问问他们,他们抓了我们这么多人,到底想要什么?”
这时约翰逊也点点头:“伊恩,我认为这确实是我们需要弄清楚的。恐怕要拜托你……”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顿时在人质群中引发一阵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