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乙的山丘如长坡绵延,影入天际,淡而不绝。
山下是一弯曲水。春时南岸杏花粲发,明水如带。十月山高月小,秋水仍是深静长流。
总之,这里风物灵秀,山水温柔,人情淳朴,也很浪漫。
禁烟禁火的寒食节才过,少男少女在清明踏青游春,薰风拂面,杏花满头,彼此相见,都是最美的样子。
黄昏时,提灯邀白日里的意中人,去游灯会。当然,主动的多是男子,少女鲜有,一来总归腼腆,二来也不大执着。
水北街上有家篾匠铺,老篾匠徐闻死后,现在只有他女儿守店,她叫巧巧。
巧巧生得极好看,柳叶眉,大眼睛,小鼻子秀挺,一笑有两个小酒窝,乌亮的头发辩成一个大辫子。
她自幼跟徐闻学各色竹编手艺,人如其名,手很巧,斗笠凉席、簸箕笸箩、扇骨灯笼都会编。
每年春天,她的灯笼,卖得最好,因为上面字画好看。
行楷小字的端庄飘逸,仕女秋千的窈窕姣美,山水园林的淡远Jing雅,买的人都讲不清道不明,但对美的感受,却是本能。
那些字画,糊在巧巧的灯笼上特别妥帖,就是很迷人。
其实巧巧没读过书,不识字,没拿过笔,字画是水南街卢临川的手笔。
卢临川不仅会写会画,还会刻图章,反正文人那些手上功夫,他样样不差。
他不求功名,就在纸店寄卖这些谋生。
春宫都画,艳词也写,不怕人说,只要给钱。
拿到钱就上娼楼,跟一个叫阿宁的娼ji没日没夜厮混几天。
有人说,他很会搞,把阿宁Cao得比跟谁都浪声浪气,日夜叫个没完。
大手大脚撒钱给老妈子丫头,备酒备肴,饭菜送到房间里了,床还在咯吱咯吱的,落下的帐子,被晃得比潘金莲还荡。
卢临川样貌好,有才气,但怎么这样风流不长进?
人人都这样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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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多时候,篾匠店里都是清冷的。
巧巧常常一个人坐着低头做活,有时坐店里,有时在后院,后院墙脚花坛上种了几株粉茶花,花朵既大且繁。巧巧心思只在纤细的篾条上,把它们弄得蹦来跳去,像是不知道人会寂寞。
巧巧十六岁,到了该说亲的年纪,无人做主。
卖豆腐的王婶好心提点她,街上哪些人年龄相当,魏木匠的儿子手艺好,张账房的儿子读过三千百,模样也俊。
巧巧不知道怎么答,但心思却有些活络。
傍晚,她爬上木楼,站在窗边眺望水南。那边杏花将发,似白似粉,沿水簇拥着参差错落的黑瓦屋,屋顶的依依炊烟,升袅又浮散。
独有一户绿竹半护的白墙园内,无声无火,门前过年时挂起的红灯笼,红得发静,比别家更感暮色。
巧巧觉着,她能懂卢临川腻在娼楼上。
这样的家,他回着会觉着孤单,炊煮也费事,他也不该做这些琐事,他就该读书、写字、画画、作文章。
卖掉挣钱也可以。
巧巧爱留心注意,有时算算账,觉着卢临川卖字画的钱,根本不够他的用度。
他肯定花了娼ji的钱。
不过这都不是事,她也会赚钱,都可以给他花。
反正她很喜欢卢临川。
PS:卢临川不会渣巧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