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希望这次结果会有所不同。那佳表现的很高兴,邻居问:“那佳,你要有个小弟弟了,高兴吗?”
那佳仰起头,神气地说:“高兴!”
“有了弟弟,你爸爸妈妈就不疼你了。”
邻居一次次的玩笑加剧了那佳内心隐隐的担忧,她如何不担心爸爸妈妈有了弟弟妹妹会不疼自己?可如果是自己的亲爸妈,她可以哭闹、撒娇,抗议来表达不满,可是面对继父母,她没有这个权利,因为继父母也在观察她,考察她的表现,她妈妈也会试探着问:“假如有了弟弟或妹妹,你会不会不喜欢他(她)?”
“不会,我会和爸爸妈妈一样喜欢弟弟妹妹”那佳说话骄傲又期待,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妈妈的眼睛,那样坚定,继而调皮,摸了一把妈妈的肚子,似乎盼着弟弟妹妹马上蹦出来。
妈妈被那佳逗笑了,那佳通过考验了。
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在黑夜里,那佳可以向窗外的月亮吐露心迹,如果弟弟妹妹来临,她的生活会不会再次改变,再次颠沛流离?她恐慌、无助,枕头擦干她的眼泪,伴她入眠。
后来,她妈妈还是没保住这一胎,和往常一样,自然流掉了。
生活一如往常。那佳陪着妈妈哀伤,她会贴心地给妈妈端茶倒水,拿报纸。
只是,她晚上睡觉时,不会再哭,枕头不用再收纳她的眼泪。
那佳妈妈很年轻,只比那佳大二十来岁,上初中后,我们蹲在玉兰树下,围成一圈吃饭的时候,那佳告诉我们,她和她妈妈一起出去赶集,大家都说她俩看起来像姐妹,我们都很羡慕。母女能处的像姐妹,在上世纪90年代真是渴望不可及的事情。每次周末回家,不被家里的母夜叉妈妈骂几句、打几巴掌,那么这个周末过得,算得上舒畅了。
直到有一次,我们去那佳家里,见识了“姐妹”的日常相处模式。
某个周末,我们相约去那佳家里相聚,骑自行车跨越坑坑洼洼的土路20里地,到那佳家里时已是傍晚时分。只见一座高高的农家院落,红瓦白墙,油漆大门,门口打扫的干干净净。进了门,有三个房间,一个是厨房和客厅,一间是那佳爸妈的卧室,一间是那佳的卧室。我们都已经饥肠辘辘,那佳和爸爸在厨房炒菜,在她妈妈在旁边屋闲坐,偶尔看看报纸,起身活动一下,但是一直没有进厨房,也没有进我们的屋来招待我们,印象中她妈妈一直是一种淡淡的感觉。只有那佳来回端菜、拿馒头,记得那佳端着一盘红绿相间的青椒炒胡萝卜丝,进来问:“菜怎么样?咸淡可以吗?”我们吃的很香,记忆中那个味道很好。
第二天早上,我们起身走的时候,她妈妈还没有起床,她爸爸送我们到门外。或许是她爸妈感情好,她爸爸心疼她妈妈,让她好好休养,不用起来;又或许是她妈妈身体弱,不做活惯了的。但在我们看在眼里,总有一种怪怪的异样的感觉,突然觉得家里的母夜叉妈妈还是有好处的,虽然会打人爱骂人,但做饭、给收拾行李,不在话下。
所以,那佳妈妈给我们的第一印象并不好,或许我们固有的农村“妈妈”的刻板形象太深刻。后来才慢慢理解这种独特的相处方式。
后来那佳回忆说,她妈妈特别爱看书,那时农村借书的渠道少,她妈妈就订报纸,每次邮递员一到她家门口,停下摩的,放开嗓子:“老那家的,有人吗?”那佳妈妈笑盈盈地出来,接过报纸,回屋里拆开,泡上一杯茶,坐沙发上把报纸一展,开始津津有味地阅读。如果这时你从大门进来,会发现安静的农家院落里,透过窗户,一个年轻的女人悠闲地坐在窗边看报,旁边一杯茶氤氲着淡淡的清香,这个场景美的像一幅画。这个场景深深印在那佳的脑海里。
可知道,那个年代的农村女人基本上都是这样的:上午扛着锄头去田里做活,晒的皮肤黝黑,说话嗓门很大,再生两三个娃,中午还得急匆匆赶回家奶娃。唯有那佳妈妈,由于身体不好,那佳爸爸很少让她做活,养的白白嫩嫩的,又喜欢读书,所以散发出文静娴雅的气质,这是那佳妈妈身上所独有的。那佳说每次看到这个场景,她就感觉很温馨平静,感恩岁月静好。这时为了不打扰妈妈看报,她不说话,悄悄去厨房把饭做好,等爸爸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