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孤山那场以少胜多的传奇之战,落幕三年有余。
王子一身银色礼服,头戴细银额饰,立于敞开的地宫门外迎接风尘仆仆的游侠。丰盛的接风宴上,Legolas询问他这些年的经历,听到有趣处还会露出微笑来。Aragorn却惊觉,眼前彬彬有礼的摄政王殿下与数年前林谷那个不按套路出牌的Legolas判若两人,似曾相识的笑容里少了率真,多了几分看不出来由的疲倦。
Aragorn从侍女那里打听到,他们殿下极少出席接待外宾的例行宴会,更不用说全程作陪——看来是遇到故友心情好,破例一遭。
“我可不记得你这么喜欢喝酒。”
酒宴散去,Aragorn在守卫的指引下,辗转找到王宫外树杈间悠然赏月的王子殿下。
“葡萄酒强身健体,延年益寿,”Legolas一口饮尽,丢了酒杯下去,随即翻身利索跳下与游侠面对面,“还有助于睡眠。”
“谁说的?”
Legolas撇撇嘴,“这种歪理,你听着像谁?”
……
王子率先向丛林深处走去,Aragorn拎着空酒杯跟了两步,“不好奇我为何来密林?”
“总不能欠了赌债找我借钱的吧?”Legolas回头微笑,“多了没有,少了自筹。”
谁说幽暗密林的王子比他adar善良温和好说话来着?yin游诗人不靠谱也不是一两天了,Aragorn你是第一天出来混的么?
“猜猜我从哪来。有人托我给你捎句话,猜对了告诉你。”
Legolas白他一眼,“刚铎?黑市老板嫌密林开价高了要闹事?”
喂——就说嘛,这才是当年瑞文戴尔北界外,那个仗着身手敏捷威胁他敢喊就敢跑的绿叶王子。
Aragorn停下追随的脚步,强忍笑意直入正题:“我从林谷来。”
不出意外,眼前的背影一僵。
“领主大人让我问你件事。”
意识到他在故意拖延,Legolas却连回头正视也不敢,许久才从牙缝里挤出:“问什么?”
自从Thranduil赴林谷“休养”身体,Legolas便几乎断了与父亲的联系。除去林谷偶尔送来不痛不痒的只言片语,密林从未主动去信。他迫不及待想要了解,每每提笔却没了询问的勇气——有什么意义呢?领主大人是中洲最优秀的医者,他当然知道。如果连他都没有把握,Legolas不敢细想,究竟会凶险到什么地步?
能做的也只是尽力守好家里,不要令远在瑞文戴尔的父亲分心而已。幸好王的工作比Legolas想象还要忙碌,否则这一千多个日夜……真不知该怎样熬过。
每时每刻惴惴不安,生怕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情,听到什么不好的传言,一不小心成了残忍的现实。
已经数不清有多少个深夜梦回,蛇戒、权杖与国王礼袍,还有孤山那晚蔓延父亲大半个身体的紫黑疤痕……这一切活像恶心的蛛丝将他死死缠拢,密不透风,一点光亮都没有,一丝希望也不剩——而曾经守护他,指引他,于黑暗漩涡中比肩而战的那张熟悉面庞,从未再入梦。
一次也没有,如同不曾存在过,消失得干干净净。
再没有天,再没有根。
怎能不怕?
“Aragorn……”
鲜有的哀求。
肩头搭上一个安心的力道,想是Aragorn也不忍心再逗他:“Legolas,大人托我问你,一个月时间准备宴会够不够?如果不够他可以留陛下再住……诶!”
被一个熊抱撞了满怀的Aragorn有那么刹那失神。
银灰礼服包裹下的躯体传来一阵战栗,语音也像是竭力钻出层层叠叠的冰幕,闷哑遥远,筋疲力尽。
“他还敢回来……才没有什么鬼宴会——”
看来领主大人没有坑他,这确实算个难得的好差事。游侠松垮抱着绿叶王子的背,呼吸间满是夏末夜晚shi润的青草气,垂眼暗忖。
*****
一月,三十天。时间过得快似宝马良驹,慢得又像等了一辈子。当密林的斑驳幽径逐渐被落叶覆盖,西尔凡们终于迎来盛况超前的星光晚宴。
王宫最底层的密室里,王冠上的枝叶早已枯萎,权杖和礼服也蒙了一层薄灰。
“别看我,你不回来,它们长虫我都不会碰一下。”
Thranduil一手拍拍佯装怒气咬牙切齿的儿子,一手拾起木质王冠。像是感应到什么,原本枯死的枝丫奇迹般泛起棕绿,由Jing灵王触碰的一角迅速蔓延,很快便恢复昔日生机盎然。连弹起的灰尘也有了生命,于灯火中轻快起舞,渲染出一团朦胧的光晕。
仿佛空气都温暖起来。
Legolas下意识发出一声感叹。下一刻,王冠却偏离路线落在他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