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科学递给艺术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中午十二点半,校外的树林。艺术开心了一上午。
到了中午,艺术随便吃了几口饭,就跑出校门。他在林中小心翼翼地走着,怀揣着儿时收到生日礼物般激动喜悦的心情。他终于找到了科学,却是和技术在一起的科学。
技术靠在一棵树上,科学一手撑着树,一手托起技术的下巴,两个人的嘴唇逐渐靠近,最终接触在一起。两个人的舌相互纠缠着,似乎想与彼此融为一体。技术被吻得有些意乱情迷,手臂攀上了科学的脖子,两个人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一起。科学轻轻托住技术的头,吻得愈发投入,眼睛却时不时撇向不远处看得红了眼圈的某人。
“沙拉,”伴着脚踩到树叶的清脆声音,艺术落荒而逃了。科学却丝毫没有追的意思,继续吻着。
听到艺术的脚步声愈来愈远,技术一把推开科学:“这样好玩吗?”
“好玩得很。”科学靠到旁边的树上,擦了下嘴唇,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
“对人情世故一窍不通,你倒是对怎么伤别人的心很在行。”
“怪我喽?他自己要跑过来看的,他要是不过来看,什么事都没有。”
“他大概以为你约他出来是来表白的。”
“嗯,我也觉得,”科学坐在地上,“真是太有意思了。”
技术冷漠地看着科学没心没肺的样子,“我要回去了,以后别让我陪你演这种戏。”“还有,”技术走了几步又停下来,转过身,锐利的目光盯着科学,“你到底喜欢艺术吗?”
“你觉得呢?”科学笑而不答。
“喜欢个屁。”
“我也觉得。“科学又大笑起来,笑得手指都在颤抖,笑得脸色惨白。
四
科学和艺术在一起了,两人牵着手走,科学转过头,却看到艺术满是泪痕的脸。科学一把把艺术禁锢在自己的怀里,艺术笑了,笑得很勉强,笑得像一张快要破碎的纸。科学心中一恸,痛得从梦里惊醒过来。
又做噩梦了,科学叹了口气,从床上坐起来,呆呆地望着窗外如水的月光出神。还好,他和艺术还什么都没发生。
第二天下午,技术把艺术叫到外面,“我有些事想和你谈谈。”两人在一棵柳树下坐着。技术不说话,艺术就缄默着,静静地盯着屋内的科学,科学与众人聊着,笑得很开心,但艺术却觉得他笑得很空洞,一张笑脸像是硬凑出来的。
“你觉得科学怎么样?“技术终于开了口。
“啊?这个……“艺术羞红了脸。
“我实在搞不懂他在干什么,”技术叹息,“他是个执念很重的人,因为直觉很差,所以什么东西不经过检验他就不会接受,什么道理不经过证明他就不会明白。”
“但反过来,”技术自顾自地说道,“一旦经过证明的东西,无论与现实差别多大,他都会全盘接受。”
“你知道吗?长期接触与所处现实差别太大的东西是很危险的,”技术顿了顿继续说道,“就好像长期宰牛的屠夫,他看到牛不会注意牛温顺的眼神,漂亮的牛角,只能看到牛被宰后的皮rou;长期杀人的刽子手,看到人不会注意到人细腻的皮肤,快乐的神态,只能想到人被砍头后脖颈出整齐的刀口。而同样,长期剖析世界的人,五彩斑斓的现实在他看来,只剩下时间的残骸,宇宙的遗体。”
“总有一天,科学脑中的世界与现实将彻底无法调和,科学会彻底崩溃。“技术用平缓的声音说道,“现在他已经据此不远了,疯掉只是时间问题。上层建筑怕他疯后会伤害别人,已经开始采取措施了。”
艺术一言不发,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崩塌了。他看着远处科学一秒比一秒更混乱的眼神,看着他一秒比一秒更痛苦的笑脸。
科学啊,艺术心里暗想,你头脑中除了无尽的定律和无限的事实外,还剩下什么呢?
你有自己的看法吗?
你有自己的信念吗?
你对人对事会产生,自己的感情吗?